I L iX皿•也郷 中国•南方 打工诗人协会主办 本报编委：许强徐非罗德远任明友许岚 《打工诗人》 总第9期（内部交流） 张守刚玉甲有黄吉文李明亮曾春祁 生存性转化为精神性 ——关于打工诗歌的思考 □张未民 一，来自其外的群体性写作力量的挑战 新世纪以来,在报刊媒体将“80后”写作，将一些中 产趣味写作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在“80后”写作与中 产趣味写作赢得市场、大行其道的时候,却另有一种孤 独而执拗的驾作力量，在用尽生存之力呼喊着、敲打着 文学之门。当我们读到一批被他们自己或者别人冠之以 “打工诗歌”、“打工文学”的作品时，便仿佛听到了来自 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在这声音中，我们感铮II 了他们正 从人们平时习以为常的“文学”领地之外带来一种新的 文学。甚至我们连这样的奢望也似乎有些多余，因为他 们所奋力敲打的，与其说是“文学之门”，实质工不如说 是“生存之门”。 他们给“文学”带来了文学。这表明了另一种真实的 多样性文学的可能性，也意味着一个更加广阔的文学空 间的可能性。其实我们原来所呼唤和指实的“多样的文 学”，大抵是囿限于一个整一的文坛、一个有着专业化的 以创作文学为职事的中国文坛，所谓多样性不过是这个 整一而专业化的文坛或文学内部的“多样性”。在此之 外，我们便看不到多少文学存在了。新世纪以来，这个 “文坛”，的整一性受到了来自其外的群体性写作力量的 挑战。首先是面对“80后”青春写作现象的来势不小，如. 若从这个具有专业化身份的文坛去看，有人便判断他们 是“进入了市场，而没有进入文坛”。这个具有洞察力的 鲜明而又模糊的表述真实在说明“80后”所没有进入 的，是我们习以为常的、固定的、整一的文坛，成长中的 “80后”的写作尽管有许多可商兑之处,但终归它被判 定构成不了所谓的“文坛”哪怕只是其中的一角。而没有 /进入固有的主流文坛,还算进入了这现成的“文学”吗？ 显然要打折扣不少了。这里有着多么矛盾的态度！令人 不可思议，也迫使正宗、主流的“文学界”不得不正视的 一个事实是，不管你怎样说法，“80后”在自己特定的 “成长”位置上，在特定的社会空间和市场之维创造着自 己的“文学”之梦。 时代迅变真是令文坛猝不及防。而与“80后”青春 写作这样的都市青春文学或校园文学宗旨完全不同的， 一些以“进城务工”的所谓“农民工”青年写作者为代表 的“打工打工文学”，却连市场之梦也是没有的， 他们的写作的确在试图撬开命运和生存的一点缝隙，却 无缘靠写作赢得市场而成为市场的文学“雇佣劳动者”， 因而很^少有金钱的光顾，倒是特定的生存性直接地转化 为了特定的精神性:一批裹着浓厚的生存真相和灵魂意 涵的文学作品产生了。然而我们的文学和文坛,这些年 来不能不说对他们有很大的忽略，有时更以一种纯文 学、高审美的眼光拒绝了他们。他们在文学更在文坛之 外。但历史的真实是，他们无可置疑地应在文学之内。他 们伴随着中国当代改革的新社会创业之潮而生，已积蓄 了相当的时间和作品，在新世纪终于积聚成为一支你不 能不面对他们瞪大双眼的文学群体。这是我们在读到曾 经是打工者和打工诗人的柳冬妩所编的《中国打工诗 选》，以及他所写的近期发表于《读书》杂志，以及《文艺 争鸣》杂志上的阐释“打工诗歌”的文章之后才感受到的 亠个事实。我们陆续读到了一些这样的生存最前沿者写 作的文学作品，想一想在一个分工化过分的现代技术社 会里的文学存在，以及存在的文坛，一百多年前马克思 说过的话仍然使我们警醒:“由于分工,艺术天才完全集 中在个别人身上,因而广大群众的艺术天才受到压抑。” 2s 诗歌大都把这些现实的“生存”转化为一种“存在"，存在, 哲学的精神使他们笔下的“生存”抽象化,它稀释甚至牺 牲了很多生存的曰常性、现实性和实在性。而“在生存中 写作”的文学，则有着建立在基本生存之上的真实情感， 撕心裂肺或困顿徘徊，以及所有的想像和心灵体验，都 建立在“我手写我口”式的内在基础上，化为一股为生存、 而斗争的时代精神充盈其间。其二，因此在当下文学的 某些“在写作中生存”的作品那里，其对现实的关系总是 .外在的、隔膜的，生存中的苦痛最终成为一种如陈晓明 二，我们愿意称这种文学为“在生存中写作” 1.区别于文坛的常规写作方式 毕竟，诸如“打工”这样的概念似乎更多地专指“农 民工”，概念运用上有些“窄”。当然这只是概念形式运用 意义上的“窄”，其实目前中国的农民工，据相关资料说 大约有1亿多人口，已是一个相当于英法两国加在一起 的规模，从这个意义上看，又何“窄”之有？其实面对偌大 的中国社会及其人群，每一个很“窄”的概念之下，都可 以概括和潜藏着一个丰富的世界、一个很多很大的人口 或生命存在g而包括农民工在内的那些以其“廉价劳力” 的“边际效应'坟撑和创造了新世纪中国经济崛起的亿 万人群，之于中国的意义，是应给予高度评价的。他们的 生存和人生，是真正的“中国化的人生”,，只有中国及其 广阔而一体化的时空与文化，才生存着这样巨大的流 动、迁徙的人群，这样的人群也创造了他们的“中国”。然 而我们愿意用“在生存中写作”来说明这种现象,指称这 个群体的创作，主要的还在于这个词组更能从文学写作 方式的意义去标明或凸显该类文学写作的特殊含义和 性质。这不仅因为“打工诗歌”、“打工文学”有其确指地 把意义定在“农民工”上，除农民工外，还有在写作方式 上相似的如其他城市工人或其他在生存前沿坚持文学 写作的现象，如内蒙古平庄矿区的工人写作等， 而且，正由于强调了这是“在生存中”的“写作”， 强调了这种写作更加逼近生存现场的意味，强调 了“生存”对于这类创作实际的生活意义和实在 的文学意义，强调了一个在生存现场打拼的“生 存者”所能带给文学的全部奉献和局限，这种文 学才会区别于我们习以为常的文坛的常规写作 方式，所谓“作家”的写作方式，我们才得以从一 个更宽的角度来打量一个更大的文学或文坛的 整体性存在。也许，从前我们会对此以“专业的” 或“业余的”文学创作加以区隔，但今日看来，专 业或业余的区隔显然有着现代性职业分工的陋 见，也不无歧视性的意涵，因为“专业”永远不会 是文学高尚或伟大的保证，而“业余”也完全可能 回避生存的本真。,还是让我们直面生存来说话 吧。 人类的语言在构成思维、交际与表达时，同 时也构成了意义的陷阱。“在生存中写作”同样也 有着不少“词不达意”的局限。语言在这里会形成 繁殖或生产语言的自身缠绕，总免不了越解释越 多的循环怪圈。.正如“生活”这个概念，平时人们 说到要“深入生活”，另外一些人则辩到：你不就 在生活中吗？怎么还有“深入”之说？ “在生存中写 作”也大类相似，人们会问：谁不在“生存”之中？ 难道还有一种不在生存之中的写作吗？应该说， 这些追问有其存在的理由也挑战人的智力，其追 求意义澄明的动向值得肯定。 对此，我们要进一步限定和说明的是，这里 强调的“在生存中，写作”的“生存”是指那种在为衣、食、 住等基本生存目标而奋争的人们的意义上的生存，或者 说是第一生存，或者套用晚近以来中国文学中的一个主 题词语“活着”意义上的生存。生存（活着）跟存在（活着） 是不一样的。在“第一生存”不成问题的人们看来，“发 展”是有别于“生存”的，他们可以在“休闲”中生存，可以 在“资本”中生存,可以在“发展”中生存,可以在日常的 “稳定”与“中产”状态中生存，更可以在“审美”或“艺术” 中生存，在“写作中”生存，这些生存中当然也可能包含 着“第一生存”的打拼内容，但毕竟很多时候，那些挣扎一所说的“无根的苦难”，苫唸史最后转化为某种当代性 于“生存”第一要义的内容已不很重要，甚至可以用丰富 的物质和优雅的精神加以“超越”了。然而这个时代，在 中国的现实国情之下，还有许许多多为着基本星存或第 一生存而打拼而挣扎于困境的人们。尤其让我们深受触 动的是，即使这样，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也没有忘记文学。 此时的文学是怎样的一种文学？就是一种”在生存中写 作”的文学,这个概念强调了这样一种基本生存状态与 文学写作胶结在一起的写作方式。 ,这种写作最鲜明的特征是“写作”与“生存”的共生 状态，或者“第一生存”体验对于“写作”呈现了最直接的 意义,这与目前主流文坛的写作方式有很大不同，他们 是“在生存中写作”，而目前文坛存在职业性作家文学则 在很大的意义上是“在写作中生存”。我们常常看到一些 作家写下的夫子自道:文学写作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他 们是以文学的方式活着、生存。除了“文学”和“写作”的 “拜物教”，他们的生活似乎没有多大意义。他们为了文 学弹精竭虑，皓首穷经,语不惊人死不休,令人感动，构 成了现代性文学的主流存在方式。在一个分工化形成的 文学社会，写作本身构筑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形成了「 套自我设计的，精神生活”的生存躯壳，这种写作即或去 书写底层，去书写第一生存的要义,也注定是俯瞰式的, 尤其在这样一个知识分子自我精英化、自我封闭化、拒 绝改造的年代。而那些把基本生存与文学胶结在一处， 发生于生存試沿的生存者笔下的写作，同样也令人尊 敬，虽然他们也往以边缘的位置，以流动性极大的不稳 定的生存状态与文学写作状态来理解和处理文学，自身 的“生存问题”和“文学”的胶结也不是他们所能够自由 ,选择的，但他们为什么还要在生存的诸多困境之上再追 加“文学”？他们完全可以全身倾力于生存而不理会什么 “文学”。而眼下这些写作表明，“在生存中”有“写作”出 “文学”，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我们只能说，看来所谓“精神”也并不总是离生存很 遥远，有多样性的“生存”，也会有多样性和多层面的“精 神”。在人的基本生存现实中所产生的精神现象无疑最 直接地裸露了生存的基本要义，并体现了宼种人生状况 中的人的那点真正的基本精神。 2.充满了真正的现实精神美学 与“在写作中生存”的写作方式相比较，在读了诸如 “打工诗歌”、“打工文学”的这些“在生存中写作”的若干 作品之后，我以为，其亠，这些作品表现了一种人的基本 生存状态和感受，也体现了一种在这个时代的历史情境 中的为基本生存而奋斗的精神。在当下文坛现代小说和 隹在出和拉工妁人 □柳冬芜 现代诗歌那里所出现的生 活景观，很大程度上都与 此“生存”大舁其趣，因为 先锋式的现代小说和现代 史、狂欢史或美学游戏，为一种中国当下文学'的“审美脱 身术”所消解,生存的本质和生存的批判都变得暧昧、软 弱，而又虚幻。而“在生存中写作”的作品中，却充满了真 正的现实精神,即有硬度和反抗，也有细腻和妥协，一句 话,很现实。没有多少审美的精神幻觉。也许我们不能再 习惯地使用19世纪或20世纪的“现实主义”概念来硬 套，说他们反映或表现了现实,这对他们的写作方式而 言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一定要表达这层意义，我以为说 他们的当作充满了“现实精神”是恰当的，因为他们本身 就是现实，以人的生存意志面对和处理现实的现实精神 在他们不仅是本色的，更是本真和本质的，是他们仿佛 与生俱来的处境的现实性和精神性的自我呈现。基本生 存的“现实”与基本生存的人的“精神”的胶结，形成了直 截了当、很少雕饰的现实精神美学。其三，当下文学的• “在写作中生存”，很注重对所谓的“启蒙话语”的演绎与 消解，“人文精神”也随之成为一个相当重要的批评概 念，这种知识分子性的概念用在这些”在生存中写作”的 作品身上，也相形见细，其实在这些作品中所得以大力 张扬的，也许不是什么“启蒙话语”“人文精神”，而直接 的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日益壮大和立体的“人的精神”，就 是一个大写的人，“以人为本”的人，去掉了“文”而直接 显现的“人”，这些作品中充满了现实化的生存诉求与公 平正义诉求,那些劣质的生活场景和悲苦的命运所生发 的情感细节与心灵、的呼喊，那些打工地理学、城乡心理 学所布满的神经网络，那奔波于这些网络中的卑贱、平 凡的无数的“中国化的人生”，天生地具有社会主义倾 向、具有人道主义倾向。最后，相对于“在写作中生存”的 主流写作，“在生存中写作”也许由于首先要面对生存的 窘迫与压力，总是来得不那么“自由”,不那么纯粹的“精 神性”，但是这些作品不但证明了精神,终归是来自生存 境况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而且，就是这种粗硬的、艰辛 的生存现实,也同样能够产生一些让我们刮目相看的有 着特定精神诉求的作品，真是可以庆幸的。诗意无处不 在,关键还在于要有发现诗意的眼睛。而他们为了自己 的“现实精神”和“人的精神”，牺牲一些“美学技巧”也就 时以得到文学的原谅了。有时，正由于他们牺牲了某些 “美学技巧”，却在一些优秀之作那里获得了自然浑成的 美感，一种质朴率真的心灵的锐利。那是生存和文学胶 着在一起给他们的回馈。 马克思说：“谁要是经常亲自听到周围居民因贫困 压在头上而发出粗鲁的呼声，他就容易失去美学家那种 善于用最优美谦虚的方式来表达思想的技巧。他也许还 会认为自己在政治上有义务暂时用迫于贫困的人民的 语言来公开地说几句话，因为故乡的生活条件是不允许 他们忘记这种语言的。”中国是我扪的故乡，窗对“在生 存中写作”的文学现象，我们以为它像一面镜子立在了 城市定型了 高楼毫无表情的站立 街道无可奈何地躺倒 出租屋踏着自己短短的身影 害怕同夜晚一起降临 陋小的空间缺少阳光和水 来源于疾病之外的呻吟 对一个人一生持久的袭击 增加了砖墙的诡遹 被房间囚禁. 只能静坐在陈旧的窗前 只能在窗前变幻着腐败的思绪 可他伸手揉亠揉双眼 依然没有看见蚂蚁的存在、去向 和窗外一片错落的风景 □周渔 一只蚂蚁 犹如褐色的饱经风霜的眼睛 踏过苍白的墙壁 回顾春天及其生长的假设语气 沉默是最后的屋顶. 烟头比租来的月光更为孤寂 幸福遥远 夜晚的望远镜几乎嵌透墙壁 住在出租屋里的人 他的头颅是座空荡荡的房子 等待着把自己租出去 或者再租来一点什么东西 上午。中国南部 -位同桌的妻子在东莞的天空下 寻找我怀旧的口信 为我看守门面的处亲 在春运的高潮过后 为我挽留了全部的乡音 经年未晤的兄弟姐妹 你们壮怀激烈的思想 将运往何方 不断修剪的草坪 我必须回到一些满脸堆笑的 招工启事前 排除一些可能的陷阱 为十个兄弟寻找重新流浪的理由 为十个姐妹指引新年行走的花季 住在出租屋里的人 （523125广东东莞市东城区立新 光大花园金辉苑6座401室刘定 富） 出租屋。门牌斑驳的出租屋 春天近在咫尺 孝天不是工业区前被老板 然后才是一种灯光 临照我记忆中的诗歌和桃花 我的头颅低垂十指缠心 当我的劳动不代表我的智慧 当我的命运不代表我的尊严 谁遗忘了我此刻深刻的爱情 《打工诗人》：【团结中国一切具有打工身份的诗人】 我们的宣言： 打工诗人:一个特殊时代的歌者； 打工诗:与命运抗争的一面旗帜! 我们的心愿： 用苦难的青春写下真实与梦想， 为漂泊的人生作证！ 刊名题词：著名诗人 杨牧 本报电子信箱：dgsr@263. net 网址:http : //sh. netsh. com/bbs/8832/ 张守刚诗三首 我看见自己的疲惫 我的疲惫是拥挤的大街上. 摩肩接踵的人流 我的疲惫是沿街随意乱摆的地 摊. 我的疲惫是横冲直撞超载的汽 车. 我的疲惫是这个城市 到处乱飞的垃圾 那些矫情的喊:“活得很累”的 人 看不见我的疲惫 我的疲惫从心灵深处开始 我的疲惫从生活的底层开始 这个和生活若即若离的人 这个不认识自己的人 这个一个女人的男人 两个孩子的父亲 这个咀嚼文字 吞咽文字的人 注定要看见 很多疲惫 □张守刚 我的菜青色的疲惫• 我的忧心忡忡的疲惫 我的无处不在的疲惫 因为爱 我的生活会更加疲惫 让他找不到出逃的路 轰鸣的机器声 使他的身体不断地矮下去 直到看不清自己 说普通话的老乡 工业区命运 他在工业区游来荡去 戴着忧郁的面具 面对一幢幢不和他说话的 厂房他也一言不发 只看见厂房里射出的灯光 苍白得像一个个失血的少女 还有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 被机器操纵着. 找不到命运的出口 来这种地方已经八年了 他早已厌恶工业区的生活 很想逃出工作区的掌心 那些厂房紧紧拥抱 老乡的普通话 从他进厂的那一天开始 工厂里没有方言 只有一本正经的普通话 老乡的普通话说得很吃力 常常让听的人哭笑不得 变调的方言里 夹杂着胆怯 老乡还想说家乡话 可是厂规的某条某款里 一句话是他一天的工资 （404500重庆市云阳云江大道 凭德大酒店后面《移民潮》编辑 部） 速南港打了（M#） 掏 栗子 □李斌平 在五金厂’ 老板狠狠地掏着 我们身体里的时间和力气 掏着智慧、光和财富 他尖刻的眼光 像切割最切割下来的边角料 填充到我们的身体 我们体内的空洞 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承受 他贪婪的挖掘 最终他臃肿的形象 在我们心里 塌方. 蚂蚁 空着手出门 只带着瘦小的身体上路 在廟方和那些打工妹一样 拥挤进一家工厂 便开始了她吃力的搬运 十小时的工作压力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常常是噫着泪水 一点点搬运完主管的呵斥 ,但她搬不动老板暧昧的目光 当她挣扎着爬出来 看见南方广阔的天地 一只落魄的蚂蚁 又怀揣阳光走在了 打拼的路上 . 坚硬的栗子 于一把大铲, 被炒 2003年夏在永和 多少年来 我挥霍掉多少母爱 时不时接受灵魂的拷问 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份 情感的帐单 、'我经历了一次炼狱之火 斥责和谩骂 滚烫的沙子 灵与肉的煎熬 呐喊不出声音 一万只疲惫的蚂蚁 从毛孔钻出 多像小时候因调皮 被母亲那又温暖的手 拧住耳根 将我 拧回家 帐单 娇小的身子 跌倒在雨中泥泞的路上 高烧咳嗽的我 这是多年前的一幕 是我从母爱里 透支的最大一笔存额 而今我漂泊在陌年的城市 母亲仍不时地将一份牵挂 ・一点一点电汇我 心灵的帐户 这个主流文坛的面前，为新世纪中国文学带来了种种新 的激活与思考，这正是它的意义所在。同时，它记载了我 们这个改革中走向富裕知文明时代的一段真正不可忘 却的身世史，那些不断隆高的现实的前生今世，那些总 被遗忘、不为人知的力量和眼泪、血汗和温情，那些生活 底处横亘的脊梁的基本生存及基本情感，自有其价值， 也弥补了主流文坛的缺失造成的遗憾b （选自2005年6月2日《文学报》,作者系《文艺争 鸣》主编，吉林省文联、作协副主席、教授） /•一版:生存与精神、 •二版:浪游者之歌 •三版:曦生鬱 R•四版:消息评论 谁把我所有的籍贯椎书成一种纪念 这是一个工业电光笼罩的夜晚 我只有孵出内心最后的夜莺 然后背过脸去 清点可能留下的歌唱 八家湾 打工的人去了南方 只留下一不名字在村庄 像长大的孩子遗弃在 摇篮里的空奶瓶 八家湾 几只鸡在寻觅时光的碎米粒 村头那朵桃花 念叨着同名的打工妹 瞎眼的娘仍在收拾 那张温暧的空床 今夜谁在午夜返乡 笨笨笨、， 像三颗一闪即逝的流星 划过午夜的村庄 八家湾 （作者简介：李斌平，男，湖北监 利人，曾在家乡某小学教书八 载，在《诗刊》、《星星》、《诗林》、 《湖北日报》等报刊发表过诗 作，现在广州打工。510700 r 州市黄埔区茅岗花果山路241 号豪华厂） 其实我什么也不是 从泸州到广州 从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 从一个词汇到另一个词汇 我用一张薄薄的稿笺 孕育一首诗 我用一支细细的笔 填写一张青春的存折 相信来来往往的人生 相信风风火火的人生 坐在一辆大巴车上的想象多么丰富 前进再前进潍方再远方 远方有霓虹的诱惑和摩天大楼 远方有无尽的财富和醉人的微笑 我像去调研的 我像去考察的 我像去投资的 我像去旅游的 从泸州到广州 从一个省份到另一个省份 从一个梦境到另二个梦境 旅客们被吞吞吐吐 我也被吞吞吐吐 大巴车突然瘪胎 我也突然泄气 还好用两条腿支撑誓言 我已经明白 广州不是终点 远方还有远方 从 至！i 州 （529200广东省台山市环 n 北大道93号市文联《侨乡y 文学》杂志社） 手 【团结中国一切写作打工题材的诗人］ I r 2005.7.1 力* 4 浪游者之歌 展凳总始 那么多的梦在此地汇集:四川口音的梦 湖南口音的梦，贵州口音的梦 河南口靑的梦，湖北口音的梦 江西口音的梦，安徽口音的梦…… 梦的声音，中巴的声音，汽油燃烧的声音 各种方言土话汇聚燃烧的声音 东莞总站是梦的源头。源区壳的中转站 中转希望，中转迷茫，挣扎，绝望。它是一条潜流 暗藏的巨大水道，东莞六百万打工者以及更多的 异乡人隐形其中。喧嚣鼎沸是掀天的泡沫 从东莞总站出发,是起点，也是终点。 智通，基业，宏远几家人才市场是知识升值的跳板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 □许强 立成 一种什么样的姿势 什么时候疲惫就什么时候睡下吧，对于生命或许 我们从来就看得很轻。像田野上飘忽的蒲公英 慌乱闯进了南方都市。一个打工人的命运是二张 廉价的稿笺被胡乱画过又随手抛弃 斜对面:老家川菜馆 5块钱一碗的麻辣面条是碗口大的磁铁牢牢地 吸住了我不太太平的胃，它驱散我一天的 饥饿和疲惫。向我眼中一点点地积累光明， 酒精以及莫名的欣喜:“老板多加点辣椒， 花椒,吃了过瘾”。拖长的四川口音自己搅拌进了, 一种叫家的心灵调味品 曾经漂泊居无定所 睡荒山坡芭蕉林 误把坟堆当地枕也把枯草当被 褥 用青春抵挡寒冷 不改寻梦的初衷 ,沾满露水的脸笑得那么灿烂J 欢是怎样的欢 悲是怎样的悲 已记不清最初的模样 但我记得这脚下的土地 曾经是一片荒凉 如今 站在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下 我自豪曾经做过建筑工 给师傅抛砖头打砂浆， 喝南瓜汤吃糙米饭 食不果腹 一砖一瓦堆砌艰辛 魏审广废家遍意不用输里城 打 工 十 年 1 家 城市，犹如海滩上的涨潮 一层一层的追赶 又一层一层的后退 可每一层的追赶和后退 都不是原来的那一层 城市，是一座永远也无法峻工的 工地 一片一片的建筑物 一片一片的蔓延 又一片一片的拆迁 一片荒地 万家灯火 成群结队的建筑工人 从唱着民谣到都市流行歌曲的 过程 这种错落有致的撞击 恰似这个城市 看不见却挡不住的生机 没有城市户口的蛙 楼群喑哑在夜色里 街道迷失在霓虹灯中 插入高楼钢筋水泥路的水塘 蛙声瑟瑟回响 是乡愁唱响的夜晚 孤独的寂寞的叹息的沉重 蛙鸣一声又一声 （外一首）口何真宗 一声又一声不尽的酸楚 遥远的乡村挂满了 它们的梦 这些没有城市户口的蛙 谁能负载它们的苦痛 夜色来临蛙鸣声响 常使一颗心瑟缩. 如冬日挂在枝头的残叶 总坠着晶莹的泪 每一滴都是沉重 （523325广东省东莞市石龙西 湖交警第四大队） 跳啊，跳啊，跳啊……多么完美的义勇军大合唱 （戴着:脚镣手铐） 跳进光明，跳上阳光大道;跳进黑暗，跳下无尽深 渊 东莞总站是我们汇集的地方，也是我们出发的地 方 无论是告别，还是迎接。它都已融进我们太多的脚 印 那么多带血的脚印沉重的脚印如果一直堆砌起 来，大概可以堆到月球上了 一个爱过恨过的地方啊，它会在我们的一生中矗 环形的天桥上:派送招聘广告，畸形乞丐， 东南亚集团快速办证…… 行人匆匆躲避瘟疫的脚步，风一般卷过 同时把莫名的紧张和不适狠狠地掷在地上。 往右边是宏远人才市场 穿过环形天桥:向右是智通人才市场 向左是基业人才市场 收容遣送站离这不远， 那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凝望工厂加班的灯火 我自豪 曾经通宵夜战为赶货 用青春支撑疲惫 奋勇当先战胜瞌睡的袭击 争分夺秒顺利完成tr单 我为打工自豪 谁为我鼓掌 谁为我发平凡的奖状 靠自己的双手 做平凡的工作 住集体宿舍 坐公共汽车 把自己的梦想在打工的大熔炉反复 锻炼, 岁月在脸上悄悄.刻下皱纹 十年一觉恍如梦呀 十年后的今天 ‘ 我还在找寻十年前的梦 为了面包劳力奔波. 终点又起点起点又终点 工地上的砖头指我的鼻子骂我是笨 蛋 出租屋的小虫恨我又咬我 打工十年呀 贡献微不足道 禱船工愉毗 □李明亮 民工 □卢卫平 大厦动工我看见民工 光着上身 ， 大厦封顶我看见民工 仍光着上身 大厦剪彩站在大厦前的个个 胸佩红花衣冠楚楚 不见一个民工 大厦动工我听见搅拌机 在吼民工大厦封顶 我听见搅拌机仍在吼民工 大厦剪彩站在大厦前的.个个 声音洪亮华章连篇 不见一个民工. （选自作者2004年7月由中国 文联出版社出版的诗集《向下生 长的枝条》） 最终只能产出构筑异乡繁华的小小 砖瓦 ， 从不奢望谁会记下我的名字. 谁会刻下我的微笑和哭泣 打工十年呀 洒下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在每一条汗水洒过的路上 我象一株移植的植物 . 它的根系注入水泥钢筋的缝隙 生长出一种难舍难割的情怀 我为打工流泪. 谁为我伤悲 收获极其稀少， 无法感动路上一只小蚂蚁 辗转反侧抚摸打工这两个字 总是热泪盈眶感动自己 请不要嘲笑 或以集体的名字把青春祭奠 打工十年还在打工 我说不清还在找寻什么. 不管有怎样的结果 打工十年 我还想再打十年 （523560东莞市常平镇木抡工业区 东兴五街123号三楼） 一个河南打工仔路过莞城□李福登 方福南69号_ 五福街69号 只不过成都这座大村庄 心脏的一扇窗 再过三个月就一年了 我却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语 来诠释它的生活以及内涵 □郁金 麻雀惊飞,将爪下的枝条 高高弹起。她警惕的眼神 与我们保持着命中的距离 兜兜转转于这华灯初上的街头 焦虑的你找不到来时的入口 莞城、大朗、樟木头或者长安 哪一个是你今夜的驿站 城市很冷漠也很热情 街灯很暧昧也很绚丽多彩 你很疲惫同时也很狂妄 只有影子它一直默默相随 有拾荒人端着瓷盆字走过 他唱诺哈腰给你一个猥琐的笑脸 城市的歌舞这时就晃了一下. 徐听不清哪一句有点接近熟悉的 乡音 （528998广东省东莞市沙田镇义 沙村永晋集团《永晋》编辑部） 2004年 4 月 16 臼 15:30 北京地坛医院 一个农民工，被蒙上头脸 从急诊室直接推入太平间 塑料轮碾过过道口。麻黄色的裹 尸布 将一缕阳光刺痛 来自江苏沐阳的农民 妻在江西打工的丈夫 两个孩子的父亲 一个整日砌砖和砂的建筑小工 病历记录： 发热两夫 神志不清4小时 躁动瞳孔放大3mm 前胸部可见散在出血点…… 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 已被死神紧紧捏住脖子 才被老板勉强送到医院 而自称无能为力的466医院 一小时12分后才开始摸到120 电话绳 就这样，一位泥土一样的农民兄 兔 在到达地坛医院前5分钟 那整日呼吸泥灰和老板怨气的 喉咙 再也游不进一丝他乡的风尘 而工棚的六七个兄弟正发着高 烧 -却挖不出老板腰包里的一个硬 币 他们去找老板要“说法” 老板竟把110拉来作挡盾 110问：“你们谁是头？ ” 一个叫李高德的农民工大声对 着苍天吼道： “死者是头！ ” 一声惊天霹雳 才让老板抠出一指甲垢的良心 这是一排2000建筑工人住宿的 工棚 • 劣质的饭菜长出擎起冲霄大厦. 的双手 所有的疲惫和无奈留在这里喘 息 他的窝棚20张窄窄的铁架床 睡了 32个人 铁皮屋没有窗户 过道里的一扇是2004年4月16 日装上去的 这样的工地,北京还有很多 而北京之外的中国又有多少?， 2004 年 4 月 16 日 15：30 孙育洲 一个农民工 他死在救护水平一流的北京 他已幻化成一个坚硬沉重的铁 榔头, 在漆黑的夜 把每一个沉睡的异乡人狠狠敲 醒…… （相关详情见2004.4.21《青年参 考》A12版“中国新闻”整版报 道） （318015浙江台州星星集团浙 江水晶光电科技有限公司） 而我只不过这扇窗口的一只候 鸟 每天早晨 从窗口的睫毛处出发 看朝阳上班深入生活. 播种希望 在茫茫夜色中疲惫回巢 五福街很静 窗外的风每天都在睡梦里 按摩我疼痛多年的关节 并将我的孤独与恐慌 根植在乡下 女儿咿呀的呼唤敲响秋天橙色 的马蹄 住在五福街69号 浪游者3歌_ 什么样的声音在回答内心？什么样 的 落日和清晨？遥远的鄂西北。 在冬天，我摸到了炉火与皮袄 一条草绳，捆好雨水般散落的日子 而万物已被风雪挡在门外 被掠过白桦林的乌鸦催眠 生病的玫瑰，沉入梦境 只有父亲的白发，为季节守灵 患了瘟疫的晨光，越来越轻 我一次次地被梦驮到远方…… 头顶水罐的美女,长舌妇的刀子- 感恩的诗。迎亲的花轿。喇叭花 一个人在草垛旁 轻轻哼唱:家史。金子。忠贞。新娘 灰蒙蒙的天空锁住灰蒙蒙的心跳 霜花爬上窗台 寒冷封住门楣 为此我常常面对进出的大门自责 发呆 作为市委老干部的集居地 这里的水流动得抑扬缓慢和谐 为数不多来来往往的车轻人 也一路走得踏实坚定豪迈 五福街69号 成都心脏的一扇窗 我与外界交流的一双灵动的眼 在宁静中笑看庭前花开花谢 我的羽翼因云彩的舒卷日益丰满 每一次灵魂的抵达 都是生命意义的重新攀缘 （610015成都市五福街69号4单 元11号雨轩工作室） 那么多阴郁的瓷片 在故乡渐渐苏醒的脸上，我发现： 断瓦 黄铜。盐碱滩。枯萎的庄稼。地底 的祖先. 我嗅到贫穷,仍似被体温唤醒的毒 蛇 我发现我心中失色的月光，火把 一场癌变的爱情被判处绞刑 像一只受伤的疯狗:我带着爱与恨 的记忆 思想里的钟摆，带着头颅、骨骼和 血。踏上 南方:亠片生死未卜的土地.. （523000广东省东莞市东城大道 23号骏达商业中心911室《莞城 文化报》） 驿玷：柏溪口陶天财 SS§3Mi?rif □瞿桂林 在这没有庄稼，没有蛙鸣 没有森林的城里，她的飞翔 显得单调、孤寂 这群来自乡下的麻雀 曾与我亲如兄弟。如今在城里 乡音不再是她们的通行证 她们进化、演变，渐渐有了 一副金嗓门 客居城里的麻雀，如果你愿意 就跟我回到乡下 我将以纯朴的■民风喂你 让我们在打谷场上，一起 守护翔门的丰收和别离 （310002浙江杭州市江城路 417 号） （一） 似是顺理成章的季节敲诈 . 成倍颱升的春节票价 让许多日子紧束的鼻乡人 措手不及 利华客运,304路右龙到松岗的汽 车 一个建筑工人模样的汉子爬上车 来 气愤得用他还在裤兜里摸钱的手 扯开上衣 “舅子！从这里掏吧！ ” 七彩眼光充斥的车厢 从高高的后门踉跄而下的背影 . 在车门口又迅速合上了衣扣 从肺部浮起的. 钢铁的塔台，有着麻雀 小小的内脏，冬日的阳光，转动莫 名的忧伤 清贫的忙碌里,舍弃所有不切实 际的幻想 抖落几块冰渣，反射金属的阳光 想起白蝴蝶飘飞的那一夜 独自惆怅 生锈的梦里有许多脱落的碎屑 我独爱黑暗里无声的脱落 二月二© ;□杨长发 他乡的寒风 刺骨呵 （-） 他们说那是我而立之年的桃花梦 深圳公明。合水口 我揣着美梦的激情守候在现在的 寒风中 孤单的痴色里 用颤抖的拇指删除那个熟识的电 话号码时 我终于明白 冬日杂感 •手心的几枚 时常让我感到透彻得温热 .在流水线上它是那么让人怜惜 就像怜惜自己 锈渍从脚踝开始 缓缓向上攀爬 有时我并不想说出这种衰败 从每一扇门窗开始倾斜 暮色说来就来了，不管你在操作 台前 多么固执地坚持 衰败就是脉冲和指数的 我的梦想与现实是两条平行线 永远无法交合 “放弃我是你错过的一生幸福！” 伤痛的深处 忽地冒出一个朋友常挂在嘴边的 这句阿Q式的咀咒 竟比怨恨还要恨毒 午夜长安地下通宵网吧 我遗落的一行行片片心碎的字句 像从遍地桃花上无情的车轮辗过 的痕迹. 从遥远伸向遥远 口绳子 下滑 四 我想靠在巨大的管道上 歇息一会儿，我想在未完成的框 架阴影里 喃喃自语 这是我一直就有的想法 多年之后,当我想越最初的动作 突然有一种欲哭云泪的舒畅 （221400江苏省新沂市公园路 汽摩配城22号方圆车业转许正 先） 遅在南方 □王晓忠 这里所说的混 实在有太多的无奈及悲怆 我的浪迹异乡的兄弟姐妹们 在南方处处繁忙的工业区 从匆忙的流水线上下来 像赶鸭子一样被赶出厂房 样子是难堪的 青春更是无辜的 在某个污水横流的快餐店旁 忍气吞声面对一盒廉价的午餐 几条发黄的青菜痛心疾首 见证了弱势群体惯有的尴尬 健康瘦下来 可疑的信念及誓言也瘦下来 低檐下的人生 与平常的医疗养老失业保障 相距甚远 混在南方被人为删除的 吃过饭，睡过觉。还记得十几岁， 为一个姑娘割破了中指，说： “这里不是我的县城。”我离开的，只是九月, 它灰蒙蒙的天空,蓄满了前水， 如一幅长江上游的草书，倒挂起来。那一年, 柏溪的肉价一涨再涨，两只蚂蚁并肩作战， 拖欠着秋天巨大的胃口， 下场街59号的房租，和水电。 —于是,没有身份证， 就没有文化馆。 一个少年，他脖子上的胎记， ■ 总会有突然断掉的可能。 除此之外，杨家祠真的不远。一辈子的事情, 转几个弯,咬一咬牙，就到了火车站！ （523930广东东莞虎门大宁光明厂） 我准备到以前那个厂看看 看看厂区到宿舍的那段路修了没有 露天的食堂是不是有了挡雨的瓦棚 他们的伙食还是不是洋芋和北瓜 只要五块车费就能到那里 像个孩子打量已经陌星的人群 像个伟人视察旧地 始终没有成行啊日子久了 就连曾对我们拳打脚踢的“八大金钢” （门卫）都想念 更别说车间的小妹了 那个领回工资后哭了的小妹 整天扎个清爽的马尾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想看看那里的宿舍还有没有臭虫 靠街那位弹吉它的工友是不是也学会 了《丁香花》 最想看露天浴室里 有没有人像曾经冬日的我 用冷水冲凉 （518103深圳福永同富裕华特容器厂） 休止是平和的心境 没有性别的理想 在时髦的粤语方言里倾听 金钱夹缝里喘气的乡情 找不到清醒的方向 （516600广东省汕尾市城区凤 翔学校） 【一个打工的时代 已经彻底来临，它汪洋般的漩涡必将覆盖整个神州 大地】 英a和人 2005.7.1 理 生活 故事 用造破手和 压弯腰的方式 解释人生 用白发和皱纹 证实风韵 / 告诉我昨日的艰辛 留给我昨日的眼神 你点燃一支旱烟 说到来年的天明 世界 从窗外望去 一系列庞大的建筑群 在市民眼里浮躁地跳舞 窗内 乡村四合院的青砖房 在心灵深处静静地思考着 城里人去乡村看风景• 乡里人去城里看热闹 看来看去 便看成了世界 城市视野 q却4（外二首） □曾春祁 在建筑工地上看到 一群打工者合情合理的流汗镜头 读懂了酒醉时 敦厚而忧伤的歌谣 摊开稿纸 折射出微弱的心灵灯光 和闪烁的孤寂 " , 2000瓦的强光灯珍藏着 灵魂的阴影和眼睛的明亮 另一边的时装中心和娱乐城 缔造了另一类人的不眠之夜 风起时 借城市嘴唇的口红 为那些窿浮在城市的陌生人化装 以免站在同一城市却遥遥相望 （作者简介：曾春祁，男，25岁，湖 南祁阳人，1996年开始发表诗 歌，已在《诗词之友》、《诗歌报》等 报刊杂志发表诗文100余篇 （首），多次获奖。曾任两家报刊编 辑，现任《永州乡情》主编、《福新 风采》执行主编。著有诗集《无悔 的爱》，曾策划主编红枫叶诗丛4 辑，近期主编大型诗集《诗友诗 选》即将出版。511340广东省广 州市增城新塘新世界花园嘉慧苑 13 座 5A） 劫達 （外一首）□湘男 三年后 （外二首） □黑马 深夜 大海 □郑小琼 海水弓起机台背脊游动, 海水，剧烈的汹涌，在车床,铳床， 刨床，锣床 她的咳嗽、工资单。她留在海水的 指纹 她沿着海水汹涌，她的奔波 她的流水线 她在风中沉睡着的故乡，她的爱 情 她缓慢垂下来的镀上镶色的打工 人生 大海吹着沉睡的，醒来的,打工者 他们弓起背在海中漂泊 海水接纳他们的流浪,泪水,祝福 和未来的憧憬 她在海水中睡眠、生活，爱恋， 海水的咸在她的肉体涨潮 结晶. （523455广东省东莞市东坑镇初 坑钢城五金厂） 已经无力前行，我就要跌倒了。'母亲 我愿意是翱翔的鸟死在命定的枪口下 更愿是一棵树，忍受灰尘和四季，被斧子砍伤 可这一切都不可能。母亲，那道红色的河流, 夜夜淌过我的枕边，好多的血啊 我仿佛又听见了在阳光下哭泣的声音，那个无助的孩子 多像被残忍的责骂和遗弃驱逐自己，在雨夜凄凉中彷徨 妈妈，你让我来到这世间，却不能为人的模样活着 上天不会宽恕你的，我窃取了它的思想 泥土不会宽宥你的，我还常常利用它 妈妈，你不该的，不该在那个黑色的日子让我撞见. 刺眼的阳光，被血浸泡的土地 离家时 就要远行。母亲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 轻声说，好好保护自已。 在堂屋烧饭的父亲猛地咳嗽了一下 我立刻跑了进去』他看了看我,把几滴模糊的 泪水挤在眼眶里，说他不知道 水竹村的太阳和其它地方的一样红，还说到 李屠户的儿子因为念书多啥也晓得，这时 我突然想起/木箱子的被灰尘压迫的几本中 学教材 , 忘了带上 在呈贡 举目无亲的云南 举目无亲的呈贡 举目无亲的夜雨 举目无亲的旅馆 □刘大程 日光很强 风很大 炊烟在北，我. 继续往南 三年后，我从外省返乡。天空正遭遇一场雪的袭击、 三年了，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 三年了，我依然两手空空g 像一片雪花的盛开和凋零，唯美而干浄 在夜里，我只身回到贫寒空荡的村子，敲开家门 在昏黄的灯下，母亲黯淡地说：“小薇，上个月出嫁 了。” 怀抱村庄睡去 回到炉火正旺的年代，戏台下坐满了石头 饮马完毕。我们击鼓传花 等到牧童爬满草垛和树梢 将士们吹醒梆子,大碗喝着烧酒，大块嚼着電汁狗肉 再等到月色朦胧,我便开始朗诵《大风歌》 乡亲们幸福地抄着小手，在大雪中，怀抱着村庄睡去 故曰@2 牵着封建” 大山的弃婴始终 断不了侏儒的根 在横店镇的孤独 黑夜即将来临，春雨如丝. 一辆卡车自南向北呼啸而过，一班剧组收工了 影视城湿漉漉的，诗人湿漉漉的 小酒馆里,浮动油渍络绎的身影，花雕芬芳 我一个人在雨里走着，一个潦草的莽汉也在走 雨水同时敲打两个人的头颅，猝不及防 他似乎很得意，摇晃着光光的脑袋消失在万盛街口 这是在南方，一个渺小的镇上，这里到处 飘荡着时代的震颤、风雨，以及无辜的尘埃 （221611江苏省沛县大屯矿区147队马亭华） 月光 一场雨使秋天提前到达 风声正紧 爱情的火把熄灭 在别人的故乡 一个被贫穷追捕的逃犯 除了月光还有什么. 可以照亮他独行的脚步 月光记忆中的月光 她照过村庄 和村庄外的四个方向 照过童年游戏的新娘 □刘洪希 像撒落一地的爱 •被诗歌收藏 又从诗歌中回返 在月光中沐浴 黑暗下降灵魂上升 圣洁的月光圣洁的女子哦 “我是爱她的” （528403中山市交警支队宣 教毎） 梦见而很 ——写给我在外漂泊的姐姐 目首44J anr目n、 昙花 口冷慰怀 灵魂随凋谢辉煌地离去. 短暂的绽放令人揪心 有什么能美得如此悲壮 把枯萎当作毕生的使命 你香消玉殉匆匆而过 每一声脚步都叫我心碎 我诅咒赏花的残忍骚客, 把凄婉歪曲成从容与含蓄 莓丝颤动着你的期待 露珠睁大了你的孤独 请留一句轻轻的道别吧 我要挥举它送你远行 被风0贝肯 □乔明杰. ,我在夜里看你生病 一幅好心肠, 即将乱掉 你关心我的前程 是否怀有好意 并不重要 我花白的头发下 .是你留下的一张单身的脸 鱼在夜晚回到水里 你回到内心 你的感冒里有一件 我忘记带走的衣服 我看见你站在墙上 被风吹着 d一种想哭的感觉 就像烟隐一样 突然发作 （528402中山市石岐区东 明北路（民营科技园）民科 东路中山世宇集团） 儿子 我们回老家 陇东黄土高坡那处祖辈 用汗水和希望繁衍出的地坑庄 就是我们的家 你奶奶说过 兔子腊月也不离窝 儿子 我们回老家 你要记住 的攵脑”（外一首） 小康的步子潜于你四心 •□泥文 深外。偶尔翻一个身 你就会坐立不安 它是小我的。.因你种植的是乡村四季 血液里贫瘠的土地 壮美不了你的孕育 背景离乡这个词你用身子书与 母性情怀被乘务员推倒三次 踹上两脚。 一个女人 深秋夜雨。凌晨2:42分 被你高一声低一声唤醒 在厂门外 昏黄而朦胧的灯光里 你矮小而瘦弱的身影 风高一声低一声地吹着 我知道你‘喊的是我的同事 进村见到老柳树下. 一边望着村口小道 一边走着不太整齐针脚的 小脚白发老太太 你要叫声奶奶 我自然会叫声•妈 儿子 我们回老家 老家的西北风 . 叫刀子 青山绿水 足以喂饱视野 却不郎 填充一处风景的饿 不通车辆的村庄 记忆是土 栽着我的童年 □夜也 异乡的路 始终立着流浪的路标 漂泊的•夜晚 是一盏没油的灯 思念故乡 思念泥泞的田填 一根南风吹成的扁担 挑着故乡的吃语 蛙鸣在池塘盛开 银白色的月光 将荷叶上的露珠照亮 一朵凄艳的花朵 开在晚唐时节 我梦见荷花 一场待放的青春 一位沉默的乡间女子 身披丝绸的光泽 吹奏着一夜的笙萧 在深水中站起 □封志良 她以诗歌和爱情的名义 将我的童年唤醒 后来,一场暴雨袭来 荷花在一夜间凋零 让我每次在梦中醒来 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喊一声，我亲爱的姐姐 （411201湖南科技大学北校 区92信箱） 故乡 □多伦小多 只能听见 阳光和泥土用普通话的交谈 阳光说： “我的故乡很温暖 贫穷遗失 黑暗走散” 泥土说： “我的故乡很沉 驮着大山 故乡是山 生长着我的番恋 田野 是我所有诗意的产地 生下拼音文字语言和完整的诗 歌 和大城市的沉思 （夜也，原名刘光星，1982年出生于 湖南郴州。诗观：用语言体现生活， 捕捉生活。510660广州市天河区东 圃镇康乐新村11横2号801楼） 礬想量油 在田野的上空折叠翅膀 要收藏起今年的收获 种子和落叶。 飞鸟和白云，奔走相吿.・ 山川的溪水流过我的纸张 “我分明见到她的影子，她的 笑。” 的角落 分明是一个人的狗窝，公鸡 在叫 在夏季追逐;呼吸。 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 我写下:堂屋，一台旧电视 我写下：爷爷，奶奶，父亲，母 我所畳见的廿菽 我所看见的女孩 是披着阳光来的 红发。闪一闪 喜欢「个人低头 不说话 默默走她自己的路 那么清纯连微笑也那么好. 集众多优点于一身 感谢上天把这些好事物放在一个人身 上 还记着最初的夜晚讲古代人的事 让你误认为我是一个好人 —给余梅 □吴夜 然后倒头睡去 表妹面对流浪生活我能给你什么 除了几何诗一些枯燥的想法 失眠的夜晚多年以后我也这样坐在灯 下 重新翻开这些陈年旧事 你又在哪里呢 我迷恋上怀旧不是一天两天 怀旧让我老低着头, . 看上去像个丢了东西的人 这些年值得回忆的事情, 越来越少我隔着窗户望望外面 （518126深圳宝安西乡九围裕德纸品公 司吴敦生转） 声音疼痛得就如落叶在地上打滚 你不是他的妻子 妻子在乡下种地带小孩 你的声音比蔡瑟秋风有魅力 深夜每一缕空气都听你诉说 因口角从爱的小巢出走的男人 你攀越湿漉漉’的铁条大门 他从围墙上翻出了厂区 你说： 请让我上车 （400043重庆市渝中区化龙桥黄楠村 92号（新世纪）倪文财） 传说这个城市是苏东坡用笔喂养大的 传说苏东坡对这个城市情有独钟 钟情于三百颗甜甜荔枝 钟情于数十平方公里的清清湖水 千年之后一群充满叛逆性格的子孙 对曾经历的一切作出全盘质疑 他们更相信这个城市是自己长大的 在这个石头都会开花般欢乐着的城市 许多姿色非常漂亮的少女 把性感的衣衫挂在春天的季节之外 她们纤纤妙手中的移动手提 曾一度紊乱了这个城市的电信系统 而通过电波传递的信息 只是在向她们的身体承租者 发出一些关于色情的召唤许 □蓝色冰独 备足干粮和清水 揣好诗歌与纸张 找个全是陌生人的乡下 告诉他们’ 我本孤儿 背井离乡 我教他们的孩子 算术和写诗 他们分我几亩地 种满玉米和西瓜 赶上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就一起下河抓鱼炖鲜汤 待映山红再次疯长 我会打理行囊悄然离开 ,找下一个 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要是我老了 就迁居于这些村落间 终日听孩子们念 这几十年来 他们自己的诗歌 索性是我的诗歌，词语在跳 在挣扎。 盘子里一点血，我的土地也 有思乡之苦。. 我告诉我的童年，要在田壤 上放风筝 要在山坡的黄泥路上奔跑， 像一个轮子。 老人的笑声会把骨头震响 捂着胸口，学会一点咳嗽 那秋天的霜染白稻草。院f .亲 我再写下：兄弟姐妹，外甥， 侄子一 最后我写下：眼神聚在了一 起 我终于回来了！ 然后我折叠翅膀。 （523957广东省东莞市厚街 镇白濠管理区华坚三部周云 方） 我曾生活在一个名叫惠州的城木□任明友 许多属于暗夜的人类交流活动 被他们不合乎常规的工时制善意地发现 比之再迟两三个钟之后的八九点 一些莫名臃肿的男女 站在丰田或者皇冠前面 对着三六九座不等的位置发呆 构成这个城市的还有另一部分人 他们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一个个工业区 •一条流水线就是一个货运码头 一年要吞吐成千上万的青春总量 关于这些青春的主人 历史对他们充满同情和赞赏 传说这个城市还承诺会将他们接纳为主人 你奶奶的手常被割裂得 横七竖八 j 不过你不要怕 I 你奶奶早准备好了蒿草］ 和羊粪 她会忍着呛烟跪在炕眼I 门前 为我们把土炕煨得通红 1 既是西北的后半夜 也会温暖无比 □秦铭 多“TAXI”字样的小车频频相撞 车祸与车祸之间的发生性质 传说与这些充当时代前锋的少女有关 每天凌晨比较准时的六点零五分 一群环卫工人纷纷杀向城市街头 他们的任务是把咋日的一些有关欢乐 有关道德、有关城市面貌的遗留物质 全部团结到一起而后运到郊区 就像清算历史那样把之划一个标点符号 他们的口罩不仅辩证了病从口入这句古语 同时也演示着祸从口出的真理 头号、二号……八号或者九号 等级显然不同 在这上班的高峰时期同时 一个不合乎城市审美标准的残疾人 .从公路中间爬一条曲线救己之路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为之失灵 而街那边把衣衫挂在季节之外的几位少 女 笑得口红四处乱飞溅出许多细菌 使一些私人诊所的无牌医生笑成了阳痿 这就是我曾生活过的一个名叫惠州的城市 有一天我饿倒街头的时候发现. 在一个唯物的时代 许多传说都不可信 就像这个城市的成长 成长的因素 其实真的与东坡先生无关 二 他曾经赞誉的荔枝如今早沦为商品 他曾经吟诵的湖水容纳了若干下水道 传说不可信我就是叛逆的子孙之一 哦我曾生活在一个名叫惠州的城市 （516001广东省惠州市环城西二路银湖大 厦501室） 【欢迎打工诗人参与欢迎评论家评说欢迎报刊杂志选载欢迎新闻媒体关注欢迎民间诗报刊交流】 」I M K 2005.7.1 可a和人 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 什么是打工？ 《现代汉语词典》对其解释为:做工。 尼采说过，凡是历史者，再怎么为它下定义，都 是徒劳无功的。词语是世界的血肉。打工这个词之 所以重要，全在于其复杂性，全在于这个词在历史 发展过程的经历。我们并不需要知道这个词是什 么，我们应当明辨的是，在当代的话语中，人们如何 使用这个词。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有人开始 为打工族中的诗歌写作者做了群体性的命名：打工 诗人。打工诗人的作品究竟体现了一种怎样的精神 和心态?他们何以会产生这种心态?他们作品中所体 现的那种精神对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具有怎样的 意义？我们不要在谁是也工诗人”这样的问题上纠 缠不休，因为我们连谁是“诗人”这样的问题上都不 可能有一个统二的答案。我们没有必要刻意地去界 定具体的一首诗是否属于打工诗歌的范畴，也没有 必要刻意地去界定谁是打工诗人，名称是姑妄称之 的东西，不必反复纠缠于此，应立足于作品的意义， 诗人内心解放的意义，在此基础上，才能确立“打工 诗歌”的意义，才能理解“打工诗人”写作的意义。我 所理解的“打工诗人”与“打工诗歌”是两个需要打 入引号的概念，有特定的意思。这是一个大量引号 的时代，我們随时可能被装在引号里。这是我们的 宿命，是我们需要通过不断打入引号来回溯、透析、 ,否定并试图超越的生活历程和内心体验。 中国的现代化运动要求重建中国的政治、社 会、经济体制，也要求重建中国的文化。中国的现代 化历史变革进程中，'才I工族”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存 在。打工改变了数以亿计的中国人的心灵史、生活 史、个人编年史，这不仅是身体的、心.灵的，也是文 化的、形而上学的。我们所经历的历史，它不仅左右 着个人的生活和命运，甚至也在我们现在的心理定 势、潜意识和语言中显露出来3诗人是一个种族的 触角。诗歌是形象的人类学，是对种族记忆的保存。 近些年来，出现一批“打工诗人”和反映打工生活的 诗歌,也自然成为无法回避的事情。“打工诗歌”是 我们这个时代最真实的见证之一，让我们窥见一个 广被忽视的社会群体的真实生活和心理状态。 词的语意指向，做出所谓的对之新意的赋予，其实 并不是那么回事。很多情况下，文化历史所赋予给 一个词的内聚力是强大的，要想改变它并非易事， 如果我们没有真正地做到准确地在语言的环境上 给予重新解释的•绝对氛围，要做到语意指向的改变 几乎可以说是注定失败的事情。决定一个社会话语 体系的最根本的因素既不是上帝和诸神，也不是真 理，而是决定人类社会状况的更强大、更实在的力 量一权力。对社会来说，废除复辟半个世纪之久 的区域封闭城乡分割的封建极权制度，逐步取消在 各种体制上的歧视性待遇，让农民及农民工成为真 正的公民和国民。这才是根本上防止歧视的态度， 词汇的褒贬是由制度和文化去创造的，社会进步的 真正方向，是有勇气让“打工”成为一个富有尊严的 词汇。打工造成了伤害，而如果它对我们的伤害失 败了，它会使我们变得强大。我们要变得强大，就要 不断从既定的话语系统奴役中解脱出来，不断突破 权力话语所规定的“禁区”和“领地”，改变“打工”这 个词的特别含义，“痛”，是我们需要付出的必然代 价。关键的是我们该如何减小这种代价，如何对打 工这个词进行修正，如何把打工族从被强制界定的 历史中解放出来。 2 打工诗歌文本中总有力种让人感到沉重的底 色，都或多或少或强或弱地透露出作者浓重的苦难 意识，其字里行间也总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苍凉 挥之不去，那和他们沉重的生存积累有关。每一个 打工者的生存史实际上都暗藏着一个苦难与救赎 的主题变奏。它包含着乡土中国裂变的所有激情与 破损。苦难对于一个诗人的重要，不仅仅在于是否 亲历（因苦难而麻木不察的众生不少），更在于能否 彻悟到它与生命的本义的关系与格局。它最终的结 局是对一个具体的生命载体承受能力的披阅。那些 在苦难、迷惘、落魄和无奈中坚持前行的打工诗人， 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吟诗人，他们以主动迎接苦难的 姿态，学会了从命运的髙度来看待并承受个人的不 幸，时刻倾注于生活本身，聆听命运的心跳与呼 — 写出打工这个词 很艰难/说出来流着泪 在村庄的时候/我把它当着可以让生命再次飞翔 的阶梯但我抵达/我把它读成陷阱当着伤残 的食指/高烧的感冒药 或者苦咖啡/两年来 我将这个词横着，竖着，倒着/都没有找到曾经的 味道 ……/我见到的打工 是一个错别字/像我 的误写 它支配着我一个内陆的女子/将青春和激 情扔下 背负愤怒和伤口回去/但是我 仍在夜的 灯光里写着/打工打工并不沉重也不轻松的 词/打工这个谬称 让生命充满沧桑的词/打工 者是我他你或者应该如被本地人/唤着捞仔捞 妹一样带着梦境和眺望/在海洋里捞来捞去 捞 到的是几张薄薄的钞票/和日渐褪去的青春 也是 某个女工的叹息/没人倾听安慰它是遗失路边 的硬币/让我充满了遐想 打工这个词/是苦 是 甜是累 是酸或者是我/在这个难得的假日黄昏 写下的一截诗句/……透过夜班的女工的眼睛打 工这个词充满艰辛/在失业者的嘴里 打工这个词 充满饥饿/当我们转过身去打工这个词充满回忆 和悯怅/……（郑小琼《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一种深入个体当下生存状态的个人写作语言，. 与具体的历史语境紧密相关。“一个刚来南方有着 梦想和激情的郑小琼”，一个“打工的小妹”，开始寻 找自身的存在，她完全是以诗性的介入来述说一个 打工者的生存图景和真实心态。《打工，一个沧桑的 词》在民刊《打工诗人》发表后，先后被《散文诗》、 《散文选刊》、《青春诗刊》、《2003年度中国最佳散文 诗》等刊物和选本选载并荣获《散文诗》“女蜗奖”, 打工妹郑小琼”成为在打工词语中站立的人”。领悟 她是如何使用语言的，就意味着了解了她自身的生 存状况，也意味着她和世界的最本质的关联。她的 每一句诗，每一个字都是从打工生活中提炼出来的 一滴血，或一滴泪，一段梦想与一声叹息。这种诗歌 能让心灵的震颤和伤痛历久弥新，不断地唤起我们 对自身历史的反思和回忆。 历史是一个需要从中醒来的噩梦。“打工”是亠 个谬称，是一个让生命充满沧桑的词。让我们看看 “打工”这个词的“前世今生”：“本名：民工/小名：打 工仔打工妹/学名:进城务工者/别名:三无人员/曾用 名:盲流/尊称:城市建设者/昵称:农民兄弟/俗称:乡巴 佬/绰号:游民/爷名:无产阶级同盟军/父名:人民民主 专政基石之一7临时户口名:社会不稳定因素/永久宪 法名:公民/家族封号:主人/时髦称呼:弱势群体……” （刘虹《打工的名字》）。余杰在《民间话语》中，通过 对徐柯《康居笔记汇函》之《闻见时抄》一册的研究， 考证到“打工妹”、“苦力”、“职业病”等词系从百余 年前的民间语言沿袭而来。已经有学者梳理过从晚 清到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材料，所谓“民工潮”始于以 “洋务运动”为代表的晚清工业化时期。上个世纪前 半叶以上海为首的一些大城市，来自外省的数百万 农民转换成稳定的产业工人，成为真正的城市人。 夏衍写于二十世纪30年代的报告文学《包身工》， 则可能是我国最早反映“打工妹”生活的“打工文 学”。作家尤凤伟在关于打工题材小说《泥鍬》的创 作谈中谈道：“我的父亲在解放前离开村子到大连 当了店员（也是外出打工）。但那时候的情况与现在 迥然不同，我父亲从放下铺盖卷那一刻起就成为一 个城里人，无论实际上还是感觉上都和城里人没有 区别。而现在乡下人哪怕在城里干上十年八年，仍 然还是个农民工。”对我们所期待的而言，涌动了二 十多年的打工潮只是一个重新的开始，一个艰难的. 开始。 我们什么时候能完全消解打工这个词的历史 语码？我们不可能一步到位。我们对语言的支配并 非是可以像支配自己的想象力那样随心所欲。我们 必须小心谨慎地使自己不做出夸张地使用每一个 词。人们常常以为自己能够很轻松地做到改变.不 吸。 1993年的正月初八，怀揣梦想的 徐非离开川南乡村南下，开始了他的 淘金寻梦历程。徐非乘坐的那班成都 发出的火车于深夜12点到达缪点站 广州。出了流花车站，徐非便被打劫 一空S徐非想起有个朋友在中山打 工，于是，身无分文的他l路靠捡拾 甘蔗香蕉果腹，硬是凭着一股坚强的 毅力，徒步3天3夜从广州走到中山 ……徐非后来写了一首名叫《打工 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的诗，我们这代 人所经历的打工现场，其复杂、沉重 甚至血腥程度并不少于充满硝烟的 战场。2003年徐非的诗集《心灵之约》 被《四川文学》杂志社编入《四川文学 那些些闪耀着汗水、泪水、血水光泽的 丛书》出版。 诗歌,它几乎含有边塞诗的余韵。虽然打工不是屯 边，写诗也不是苦役，打工者被生活碰撞与擦刮的 疼痛，它让人感触到二种悲壮的唱吟。 1994年11月底的一天，一辆客车将四川渠县 的许强抛在了深圳万丰村，他长达两个半月的流浪 生活从此拉开序幕。许强的生活来源靠刚进厂的表 姐8元、10元地向别人借来维持1994年大年三 十，许强今生也无法忘记那一天，他用煤油炉熬稀 粥，刚煮到半熟就没有煤油了，摸摸口袋身无分文。 他的诗作《流浪是一块永不愈合的伤口》真实地记 录了他第一次流浪在外的辛酸与无奈，是他真实内 心的一次复述和释放：“我像游魂一样四处飘荡/走 在深圳的土地上/我感到四肢无力/我看见对面一只 无家可归的狗正嗅着/命运的骨头/我拖着疲惫的影 子/测量流浪的旅途究竟有多远/在子夜里没有流过 泪的人/不是真正的打工者。”盅样的诗句，显然融 入了许强自己沉痛的身世之感。门槛之外，命运痛 哭。那些忍受着伤害而又怀着圣徒般的爱的诗人， 甚至在他们出发之前，已被交给了一种命运。作为 真正的打工者,2001年许强与其他几名打工诗人发 起创办属于打工者自己的诗报——《打工诗人》，•正 如他发在《星星》诗刊上的一首长诗所言，他要为几• 千万打工者立碑。《人民文学》、《诗刊》、《诗选刊》、 《北京文学》、《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林》、《扬 子江》、《绿风》、《华夏诗报》等近百家报刊转载了 《打工诗人》的作品，作品被转载率达到了 80%以 上。 重庆云阳籍打工诗人张守刚从1989年开始，去 湖北砖厂打立零工，在风沙弥漫的内蒙古煤井下挖 过煤，看见过“一个工友的一声惨叫/被淹没在塌方 声里”。1993年5月，在一家汽修厂做冲压工的张守 刚在冲床操作切边过程中，因冲床失控，切掉了他 左手拇指以外的4个手指头。“我必须面对痛苦/和 面对自己残损的左手一样/将自己的心揪紧”（张守 刚《1993：江口汽修厂》）。张守刚一度对生活失去了 信心，是文学梦让他重新又鼓起了人生的勇气。 2001年6月，张守刚的第一部打工诗集《工卡上的 日历》由远方出版社出版。2002年他荣获《诗林》“庆 问杯”诗歌创作年奖，其打工诗歌作品入选了《2001 年中国最佳诗歌》、《2002年中国最佳诗歌》、《2003 年中国最佳诗歌》、《中国诗选》、《朦胧诗二十五 年》、《70年代后诗人诗选》等有影响的诗歌选本。 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打工诗人，在颠沛流离 的打工生活中，却把自己的全部力量交给了诗歌。 在漫长与不倦的寻觅,中，打工诗人漂泊天涯，流浪 四方，以坦荡，以艰忍，以孤独，,也以狂放，也以痴 迷，也以踉跄，书写自己的悲欢人生。曾经有过的沧 桑经历和阴暗岁月都是他们的资本。经历了长途跋 涉的困顿和孤寂之后，他们可以负载任何一种沉重 的生命。“打工的人/生活中越磨越亮的镰刀/再艰辛 的路/再漫长的人生/也能被他/一点一点地割倒”（何 真宗《打工的人》）。作为弱势文化群体的一员，“打 工诗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苦难，靠着自己的人性 之光、智慧之光，照亮周围的世界。他们相信自己 “还有别样的魅力/即使躺在出租屋的床上/也会令 一只蚊子/耳目一新"（罗德远《与蚊子同室而居》）。 2001年，打工诗人罗德远、许强、徐非、任明友等人 创办的《.打工诗人》诗报，在整个当代诗歌的背景 上，彰显出一群人前进的身影，证明和存档了一个 写作群体的泪水和呐喊，光荣和梦想。打工诗人发 出一种微弱然而又是清晰的“另类”声音，这声音属 于打工者自己，从这声音所代表的情绪、心理、立场 ……等等意味着某一特定人群的生存状态。他们为 无家的灵魂指引方向，为残酷的生存指认美。《打工 诗人》办报四年，出刊八期，联系地址几经变迁，近 十名“打工诗人编委”先后被老板炒了就鱼或炒了 老板的就鱼，在异乡把自己搬来搬去。他们明白这 是必须静心接受的宿命。这是打工诗人对命运的承 担，是打工诗人希望更多的人与他们一块承担命运 的暗示。这些人与事组成了一个大时代下面潜藏的 小时代。由于种种原因，打工者始终处于隐在地位， 始终在为大历史、大时代提供可以存在，可以牛皮 烘烘的理由。他们是睡在生锈的铁架床上的人，“躺 在下层或上层/都在生活的底层”（徐非《回家的心情 还得流浪》）。任何社会最深厚的底蕴、最深刻的矛 盾，恰恰都蕴藏在底层生活之中。在底层生活的打 工族中，打工诗人是文化的独行者与自语者，是一 种自生自灭的现象。他们为社会文化提供了另一种 参照却不为他们的时代所注意。但他们仍是这个时 代的产物。他们在主流文化与大众文化之外建立了 一个小小的个人乌托邦。 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论述 复辟时代的法国农民，说：“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 们必须被别人表述。”爱德华•萨义德把这句话放在 《东方学》的扉页。我在这里借用这句话，来讨论底 层表达和民间叙述的问题。无论从压迫他们还是从 解放他们的意义上，底层民众长期以来被视为没有 能力表述自己，他们被称为“沉默的大多数”。表达 的权力机制在漫长的历史中被建构起来，并且不断 地被建构着、调整着、巩固着。底层始终无法摆脱在 他们的利益表达中只能处于“被表述”的宿命。他们 作为研究对象是消极沉默的，他们任人描述，无法 “代表自己”。一些所谓的“精英”口口声声关怀底 层，他们可能并没有真正的深入过民间，但却总是 自以为代表了民间，却总以为是在为弱者争权力。 这样的错位在几乎所有的时间里发生在几乎所有 的人身上。他们懂得怎样打擦边球，既显得“底层关 怀”，又不真正触及什么。如果我们关心底层，就让 来自底层的人自己说话。让人欣喜的是，打工诗人• 终于微弱地获得了自我表述的话语能力与基本能 力，被大时代有意遮蔽的“另一个部分”在他们的笔 下得到了细腻的呈现，让更多的人得到了一种健全 的主体性感受，让我们可以探测到来自底层的原生 态的声音。一不公平的社会,应该尊重被表述者的 话语权。打工诗人隐没在社会的底层，隐没在晦暗 的生活底层的人群，他们在自己的诗歌中找到了自 己的生存。也可以说，他们的诗歌是对于被忽略的、 晦暗无名的底层生活的命名。 3 □柳冬芜 从文本上讲，写作与个人的生活境遇无关。打不打 工，受难与否，个人的沧桑经历，这些和写作并没有 直接的联系。写作是一种内在的分泌。但“打工诗 人”分部出来的东西肯比会和个人的境遇有关，生 活的道路赋予他们诗与歌。因此我一直部分反对 “把诗人从诗歌里删去”的说法，诗人比诗更复杂， 更有魅力，也更重要。打工诗人是一个小时代的记 录者，是组成小时代的小角色。他们不像一个大时 代中的其他人那样向上看，是注意到了心灵.和事物 最微小的部分，而不是最宏大的部分。诗歌的历史 证明了诗歌在这方面的觉悟：由注意宏大到注意细 微、由抒写光明到抒写阴影和侧影，这无疑构成了. 我们考察真正的诗歌发展的最有效路径。在打工诗 歌里，更多的是一些小场景、小事件、小情绪，鲜有 大而无当的“宏大叙事”或髙蹈抒情。这就在某种程 度上避免了诗歌的虚假与滥情。一切都发乎于他们 的内心，发现于他们的眼睛，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来 观察、表达、书写，而无关乎既定的规则和秩序。他， 们的诗歌犹如一种光亮正好照在等待照亮的黑暗 上。 刘晃棋，我同在天涯的打工兄弟/在工厂流水 线/为命运加班的你/超负荷劳作日复 一日/那个黑色的7月13日/你走完了 23岁短短的人生/让同在南方破涉的我 /饱含青春的泪水〃消化道出血呼吸 系统衰竭/生命已快走到终极/昏迷后 醒来的你却说：“别拦我，我要打卡/迟 到了要罚款……”/哦兄弟 为什么为什 么/为什么这样畏惧胆怯/我们不是现 代包"工/我们不是奴隶/为什么不说 一声，不'！ /为什么不把抗争的拳头高 高举起？！ //……3. 5万元换取了 一个鲜 活的生命啊/青春逝去里饱含多少悲怆 与叹息/多少打工姐妹信弟/还在流水 线上超时工作/栖居皆危房 面容呈菜 色/薪水难到手劳保无人识/……让 我用微弱却不屈的笔/向刘晃棋一样的 姐妹兄弟/发出心底茁壮的呼喊（罗德 远《刘・晃棋，我苦难的打工兄弟》） 夜睁大了眼睛/在工业区搜寻什么 /机器轰鸣声里/谁一声叹息/让夜色 更加浓郁//白炽灯已分不清/自己是在 白天还是在夜里/那个打工妹非常疲惫 /她的一个又一个呵欠/比夜色更沉重/ 纤弱的手/已经无法掂量/夜的深度〃 但她必须睁圆眼睛/才能看清今夜走动 的声音/长长的流水线啊/从这头到那 头/只是这个夜晚的/开始（张守刚《加 班加点的夜》） 打工诗人把头伸向大时代留下的阴 影中，他们的手已经无法掂量夜的深度。 在阳光巨大的辉煌后面，往往隐藏着更巨 大的黑暗。东莞美而进毛织厂打工仔刘晃 棋因厂内日复一日的超时加班，身体极度 虚弱，最后吐血昏迷，命殒异乡。真正的悲 剧，在悲剧发生之前就已经发生。在田园 的远逝与城市的冷漠中，在历史的缠绕与 环境的错谬中，在积郁满腹的烦恼苦痛与 无法表达的失语状态史，那被忽视的人 群，那被抛弃的人群，那赖践踏的人群，那 被剥夺的人群，那被侮辱的人群，那被伤 害的人群，那无望无告的人群，对于他们 来说，生活就意味着忍受生活的侮蔑，生 活就意味着痛南生活就是挣扎。他们是 生活在自己祖国的难民，他们的命运是现 代化进程中最不义之事。造成他们伤害的 往往不只是某些个人的行为或无行动，而 更是社会的无行动。打工诗人的大多数诗 歌是对残酷处境中本真命运的体验和书 写，我们从中能深刻地感受到作为社会最 底层的打工诗人在叙述背后的强烈愤怒。 面对如肉在刀俎间挣扎翻滚的打工仔、打 .工妹们的不公待遇，面对打工妹疲惫的身 影，善良的人们都会毫无吝啬地表露出恻 隐之心，而诗人更会确认并坚持自己的 “正义冲动”，他们的“稿纸是块海绵 轻 轻擦去/一个时代眼角饱满的泪水”（许 强《乡愁》）。打工诗人的内心焦灼、凄凉与痛楚，让 人想起里尔克以近乎哀叹的歌咏：“这世上，有谁正 无缘无故地哭”，“这世上，有谁正无缘无故地死”， “这世上,有谁正无缘无故地走，走向我"。这就是总 下中国都市民间生活中的真实一面，尽管真实得让 人有点不知所措,有些羞愧不安。“许多躺在南中国 这块砧板上的虚弱的词语/被二个时代的笔捉住 几千万悄然流逝的青春冲击成了珠江三角 洲/灯火辉煌的现代文明/……我的兄弟姐妹 一个 时代的苦和痛/有谁能够言喻……/许多的文字像血 一样从一个时代的伤口/破闸而出/我的笔尖舔着浓 重的腥气”（许强《为几千万打工者立碑》）。再卑微 也要有尊严，再贫贱也要自由地表达意志，贏弱也 要拒绝那些强加于己的东西。打工诗人的写作是完 成内心道义的自我反省与确证。民工面临着经济吸 纳和社会拒绝的悖论性生存处境，而对这种先天的 社会不公,从他们进入城市的如二刻起，就必须无 条件地表示默认，并同样默默地遵守着。他们和城 市的距离感如同黑暗与光明之间的反差那么遥远。 在阴影中，打工诗人“必须睁圆眼睛”，在自己的位 置上思考和书写。他们深入挖掘和揭示日常生活与 真实生命中到处藏匿的黑暗，从而重构我们的时 代、我们的经验和我们的公共空间。 对于任何一个时代来说,人们其实都倾向于诉 说“好的方面”（比如美好、愉悦、光明等等）；和“好 的方面”比起来，毋庸置疑，“痛”是低矮的事物，是 阴影，是细微的、隐藏在一个显在时代底部的“怪 胎”。打工诗人的自身处境，决定了他们向“痛”鞠 躬、问好以及对它的抚摸是有道理的因为痛/所以 痛/为了痛/所以写”（张守刚《疼痛的诗写》）。诗歌是 「小部分人对时代之“痛”的理解和同情。痛是活着 的证明。不仅如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个社会被 残酷地撕裂成为贫富两极的时代，在这不麻木不仁 的时代，痛就是良知的证明，痛就是人性的证明。打 工诗人罗德远的那首《蚯蚓兄弟》，让人感受深刻： “从泥土到泥土季节的深处/人们采集着泪水和血 液……/家乡好比一个瘦女人/让人失去想象/惟有你 蚯蚓兄弟/腰酸背痛地跋涉在我的梦中打洞/我写 诗的手指忽然疼痛不止）罗德远凭借语言的张力 传达了最普通卑微的“缶工一族”生命内存的痛 感。“一片咳嗽跌落的声音/比噪音轻比尘埃重/ 叫嚣的烟尘/顺着一脉呼吸遁入肺叶/沉淀成我们多 年后的病痛〃能喊亮秋风的打磨工/能掏出火焰的打 磨工/在人生的转弯处/却无法镀亮内心的黑暗/泪水 留给生活的湿度/让一地冬麦生锈/而难产的的幸福/ 迟迟不来”（黄吉文《打磨工》）。黑暗比光明更重，出 于这个原因，黑暗只能沉落于光明的底部。中国许 多要命的事情恰恰就发生在暗处。在这里，打工诗 人不惜以缩小自己，来试图进入他眼中的显在时代 和建立他需要与渴求的隐在时代。 打工诗人以他们富于原创性的文本向我们展 示了写作的另一种空间。在亠个文字可以淹没人的 时代里，我们反而很难遇到真正纯粹的文字。我不 知道，打工诗歌,那些在打工群落里生长的词，那些 带有内伤斑痕的文字，算不算纯粹，但至少与潮涌 般的另一种文字构成了明显的分野。面对它，你显 然感受着一种震颤性的体验。打工诗人，像在底层 布下的嗡嗡作响的“精神地震仪”，深入个体中交 叉、纠缠、反对、怨恨、郁结的部分，为我们所处的看 似底层的生活，留下了一份真实的声音与文字的见 证。 （523125广东东莞市东城区立新光大花园金辉苑6 座401室） □孙文涛 当代中国有三个“打工诗人”群体:广东打工:，沪上打一 工，“北（京）漂集团，其中“北漂”来自各地杂类,白领文化 打工为主'“广东诗群”来路最篮缕，多为四川、湖南等地农 隹后代，在广东又多历外资壬厂“炼狱”,故他们作品紧叩生 2活，来源下层憾动人心。我曾在《诗前沿》编发过许岚“一个 :白领丽人的自百”等诗及“潮湿广州”组诗，呐喊撕心裂肺， 凄美击人。徐非的诗湿润,木干巴，悲惨人生，桃惨柳酷，“我 在玩具厂做鸡”、“征婚启事”读之令人久久萦徊，为青春、为" 命运、为风雨，嗟叹不已。张守刚有一本标准“打工诗集”《打 玉I下的日历》。,‘ ;罗德远2004年出版的诗集《在岁月的风中行走》收入 '广东工广6年，打工匾辑5车爵藝曲百收诗篇百首，箕帝 （广“南方见闻”等可令人咀嚼。录罗德远《后 ’"诗歌，其实就是努力抑制住的泪水和感激”:'羅茱； 必深得过蟹穴，但阔得过花园的文孚”。反剥削、压榨、不公、产 黑暗、扭曲，年轻、朴素的思考直接源于亲历事羹。这是些在 广东的外省人90年代生活“第二手底层资料”实录。南方汗 血精华的闪耀。 ’ . • 2004年夏天，我在炎热北京见到来《诗刊》参加笔会的 徐非，现在距广州不远的一座小城当打工编辑，寡言，黝黑 瘦削，身体痕印着曾毛少年从事tit重乡间劳动的体质，他为 学诗进京一次要花去二月汗水工资，穿着广东“最便宜的” 那种西装。 一.：广.东诗群还有不少诗人，境况与上大同小异，如写“过 街天桥”长诗撕碎伪装现实的郑小琼,80年代出蛋,女广四 川人;去年打工于一繁重的镇上五金厂;先此有直呼登春的 写“为几千万打工者金碑”的许强……还有，要查《打工诗 人》报各期。. 他们创造了共同财富：南方“打工精神”……当代汗血 劳动诗。炫目的二代真实心灵史，青春史、爱情史、变迁史/ 他们共有的特点;直面现实:针硬时弊，不失乐观（但正 是后一点，可能恰好造成最终在诗歌到达深度上的某种“失| 真 （100026北京市朝阳区农民馆南里10号《诗刊》上半月 打工诗人档案 ★张守刚在2004年4月《诗林》发表 《一场大雨拦住我回家的路》和《一封来自 工业区的信》，在《诗选刊》2004年10月发 表《在莲花市场找一个熟人》（后入选辽宁 版《2004年中国最佳诗歌》），在《诗刊》 2005年2月下半月发表《这条河》（外二 首）。 ★郑小琼在2004年3月《散文诗》发 表《呈现》（十三章）,2004年6月和2005 年3月、4月《星星诗刊》发表《洞庭散章》、 《恋歌》、《中国女人》等，在2004年6期 《绿风》发表组诗三首《东山村》，在2005年 2月、3—4期《诗潮》发表《用涛声来忘记》 （十三首），在《诗刊》2005年5月下半月发 表《除了》，作品《窗口》、《芦苇》、《流动的 萧》入选《2004年年度最佳诗歌》和《2004年年度最佳散 文诗》（漓江版）。 ， ★ 2005年第1期《诗潮》选载马忠的《奔跑的乡土》 （原刊于《打工诗人》第8期）。马忠的诗评集《诗意的触摸》 近日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井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 ★ 许岚的组诗5首《我在诗意的村庄里呼吸》发表于 《四川文学》2005年第2期。 ★ 刘大程的诗歌《弯曲》入选《2004年中国诗歌精选》 （长江版）。 ★赵大海的诗歌《感应》发表于2004年第10期《青 •春诗歌》。 ★费成（韦联成，广西籍打工诗人）的《土地降临之夜 歌》（5首）发表于《特区文学》2005年第1期。 ★ 2004年7期《诗选刊》推出“广东青年诗人专辑”， 选发罗德远的《黑蚂蚁》、刻大程的《正月，故乡开出的列 车》和郑小琼的《落日》等。 ★罗德远的诗集《在岁月的风中行走》出版后，作家、 诗人、评论家张洪波、杨雪、周崇贤、鄢文江、旻旻、马忠等 分别在《工人日报》、《作家文汇》、《珠江时报》等报刊撰文 评论。 ,★柳冬芜（原笔名柳冬妩）的“打工诗歌”评论《在城市 里跳跃》在2004年第十期《读书》发表后，引起较大反响， 《新华文摘》、《羊城晚报》、《北京日报》、《文汇读书周报》、 《文汇报》、《江南时报》、《中国文化报》、《文学报》等三十多 家报刊和几十家网站以及中央电视台等作了转载、选摘、 选播或发表了评介文章。文中部分内容被国外作家引用并 列为研究生中文考试阅读题。2005年第二期的《读书》刊 出柳冬妩的“打工诗歌”评论《城中村：拼命抱住最后一些 士》,《南方日报》等报刊作了评介。 ★今年年初，共青团中央主办的首届全国鲤鹏文学奖 在广州增城颁奖，何真宗、柳冬妩、曾文广、黄吉文等分别 获得诗歌类一、二、三等奖，郑小琼、李明亮等荣获优秀奖。 ★本期起，《打工诗人》吸收曾春祁为编委，曾春祁来 自湖南，现为广州增城一企业报主编。另王甲有（家禾）从 中山重返打工多年的东莞，现居常平镇。任明友离开原工 作的惠州博罗某镇报，现供职惠州某报。黄吉文离开打工 多年的广州某五金厂，现供职东莞市莞城文化报社。罗德 远于2004年年底离开服务三年的《飞霞•心灵知音》，现供 职羊城晚报报业集团。返粤两载的张守刚，近日在家乡重 庆市云阳县创办一所可容纳500名学生的民办学校。 ★迄今为止，已出版反映打工生活的诗集有（限于广 东打工群体，不完全统计，以出版时间为序）：汪洋（汪雪 英）的《漂流花季》（1993年民族出版社），戈桑（周涛平）的 《潮湿的心事》（199年12月作家出版社），何真宗的《在南 方等你的消息》（2000年8月中国文联出版社，张守刚的 《工卡上的日历》（2001年6月远方出版社），柳冬芜（刘定 富）的《打工诗抄》（2002年5月北岳文艺出版社），王锡文 的《情说红颜》，马忠的《日记：一个打工族的清晨》,何真宗 的《望一眼就心动》（2003年8月重庆出版社），徐非的《心 灵之约》（2003年9月四川民族出版社），马忠的《南方吹 笛》（2004年2月作家出版社），罗德远的《在岁月的风中 行走》（2004年6月南方日报出版社），易建华的《我在迷 失的漂泊中感慨》（2004年10月华夏出版社），刘大程的 《风中的巢》（2004年11月作家出版社）。 本报地址：510600广东省广魅东山区寺樋兴里五号篩罗德远江飜络处：215101江赭苏州林鹹酬假日山庄许强浙江歎处：318015浙江飴州施工区洪親星星蒯水晶光电科技報公司李鵬 n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