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OL. UNPO. 208 2009 季刊• 2009年6月 总第1期 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专刊 二；3 • - Universiteit Leiden 2 864 703 5 2 新工人文化的第一枪已经打响 4 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5卜卫在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上的讲话 6 皮村纪事 9 生活在地下 10有你在身旁 "电梯姑娘 冃 录 出版：北京工友之家文化发展中心 编委：杨卫东 全桂荣 孙恒 贾志伟 王德志 郝志喜 许多 设计：小小米 电话：010-84332170 84330417 联系人：杨卫东 投稿电邮：xgr321@126,com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金盏乡皮村同心实验学校 邮编：100018 网址： www.tongxin.org.cn www.dashengchang.org.cn www.tongxinhuhui.org.cn 13、再见萤火虫 14写在致丽火灾事故十三周年纪念日 16工伤'担架'拐杖'轮椅 \, BIBLy1 17别忧伤 19在这里打工 20北京、北京 40回想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21工业区 41从工友的文化生活谈开去 22 一个工友的伙食 团结一心讨工钱 24正午，工地上筛沙的女孩 46漂流剧场•路的2009年1月版•缘起 舞台之外•舞台之上 老家的来信 47谁说一切都已了结？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25父亲，我的村庄 48《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观后札记 26无题\我的战场 52有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 28 一封家书 55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 29春天的青草 56劳动文化论坛 30煎饼之歌 58倾听“劳动文化论坛” 31在深圳流浪的日子 62新工人的文化和价值（节选） 32现场招聘 65皮村“新工人”话牛愿 34手手和脚脚 68打工文化艺术节：创造属于自己的舞台 35打工 70劳者歌其事 36献出我的一颗心 介绍北京皮村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38屋顶上的歌唱 72首届打工文化艺术节的媒体见闻 www.dagongwenhua.org.cn 金融危机来了 倒霉的又是我们 中国有句俗话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下一个三十年 究竟是河东还是河西? 历史究竟怎样才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我们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V 。 新工人文化的第一枪已经打响 ——记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艺术节虽然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但当时的场面与气氛，依然停留在我心中。 它就象是我的一顿心灵大餐，随时我都可以去吸取营养，振奋我的精神，使我继续前进。 在这个莺歌燕舞一片和谐的时代，背后其实是工地上的挖土机、工厂里彻夜通明的机器无处不在的轰鸣，真实与幻象， 我们往往来不及思考，生命就这样过去了。 艺术节的诞生，也只不过是这万般瀛摘京声中的一个，它是那么微弱，但却足以谈5穹！ 因为这是来自当代劳动者心中最真实的呐喊与表达。 二亿多人群 从乡村到城市 从城市到乡村 三十年以来 不正是这支流动劳动大军在推动和创造着中国现代工业化、城市化的历史吗？ 这个只顾埋头苦干、沉默无声的群体 我们终日奔波在城市与乡村之间 我们肩头挑着双重重担 一头挑着新乡村建设 一■头挑着城市化进程 但我们既不是农民 又不是工人 他们叫我们“农民工” 因为我们“脏乱差” 因为我们“素质低” 因为我们是“二等公民” 经济繁荣的时候 我们付岀的最多 得到的却是最少 劳动是专是快乐的？ 在这个物征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讨论这个问题 脑子一定是有毛病了 是啊 千百年来 我们已经习惯了被奴役 从身体到精神 但劳动者也会突然觉醒 因为只有在劳动中 人才有可能回归于人的本质 在劳动中 我们才能体会到真正做人的感觉 因为 我们是人 我们不是牲口 我们也不是机器 诗歌 起源于最初人类的劳动 但后来 诗人们都脱离了劳动 所以现在我们听不到真正的诗歌 但在新工人剧场的建设过程中 我们听到了 “屋顶上的歌唱” 那是小全在屋顶上干活儿的时候 有感而发 劳动是否是快乐的？ 我们在劳动中会找到答案 没有我们的文化就没有我们的历史 没有我们的历史就没有我们的将来 这 就是我们决心要举办打工文化艺术节的原因 多么令人难忘的三天三夜啊 我一直在想 是什么力量？ 使我们大家从四面八方走到一起来 是什么力量？ 在寒冬的黑夜里 即使我们的身体冻得发抖 内心却充满温暖 究竟是什么力量 如此强大 你一开口 我就流泪 这次相聚 不是上天赐予我们的 是我们大家一起 争取来的 要感谢 就感谢我们自己 其实 艺术节只是很小的一个舞台 生活 才是我们真正的大舞台 可以怀念 不要留恋 生活就是一场战斗 我们永远不要停留 〜7 不必孤独 不必伤感 工地、工厂 地头、田间 我们的兄弟姐妹无处不在 我们的同志已经奔赴各自的战场 自己搭台 自己唱戏 听吧 新工人文化的第一枪已经打响 孙恒 中国皮村 2009年3月23日 我们就会被变成 别人丰盛大餐中的 一碟儿新菜 卜卫在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上的发言 从现在起 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 我们不再幻想依靠别人 我们要靠我们自己的头脑和双手 搭建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舞台 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孙恒 2008年12月20日 我们总是常说“政府搭台，百姓唱戏” 今天我们要说“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正是我们自己搭台自己唱戏的一次劳动民众文化实践活动 我们要唱自己的歌 我们要写自己的诗 我们要拍自己的电影 我们要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我们必须自己来搭建我们自己的文化舞台 别人的舞台无论多么精美、多么豪华 那毕竟是别人的舞台 以前 我们没有自己的舞台 所以 我们的声音发不出来 我们的文化表现不出来 有时我们也不得不 或主动或被动地被邀请 到别人的舞台上去 作秀 畛 4 今天是2009年第一天，很高兴与大家聚集在 一起，以最有意义、最令人激动的方式庆祝2009 新年。 刎8年5月的时候，打工文化博物馆开馆，这 里还肅灌薊场；10月份的时候，我看到小全（ 工友之家成员，打工春人）他们在地上铺砖，说 要建一个剧场；11月份的时候，小全已经可以 “站在高高的屋顶上放声歌唱”；12月底,天寒 地冻，我们在新建成的“新工人剧场"观看''新 工人剧团”的彩排，看得热血沸腾；今天，我们 会聚在“新工人剧场”，参加第一届打工文化艺 术节。孙恒（打工青年艺术团团长）曾经为了这 个新剧场写了一首诗，说要“自己搭台，自己唱 戏”。有了剧场，我们再也不用到别人的舞台上 去“作秀”，去被用做“装饰品”，去被自上而 下的“关爱”。从博物馆到新工人剧场，从记录 移民工人的文化到创造自己表达的舞台，打工者 文化正在这里崛起，他们到工地、车间、社区去 发现、记录和表达自己的声音。博物馆很小，剧 场也不大，専客里是聚集力量的地方，通过批判 社会现实和爰奢主流文化，与展自己的文忘気 立文比百信而新工人的文化主体性「这不剧场被 命名为“新工人剧场”而不是“农民工剧场”， 就是打工者文化主体性的表现，是最棒的文化， 因为他们获得了命名的权力，已经站在了反省和 改造文化的起跑线上。 *督 喙打裔 我们应该注意到，在移民、农民、进城打工 者、工人被社会边缘化的同时，他们的文化也被 边缘化了。在主流文化中，几乎没有劳动者的声 音，这是“和谐社会”最需要反省的问题之一。 我记得2002年的时候，我们在四川凉山工作时， 当地彝族干部就说，电视台播岀的节目绝大多数 是汉语的、汉族的、城市的内容，没有为少数民 族农民服务。因此，应该重提毛廷会左延茎文苣 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的“文艺要五豕兵服务”。 麻吊麻繭童薪提出劳动文化，因为所有人都 享有文化艺术的权利，都享有利用媒介表达声音 和创造文化的权利。 作为一个研究者，我非常高兴有这样宝贵的 机会学习工人阶级的文化。我和我的研究生们已 经看到，打工青年艺术团不仅说出了进城打工人 群的精神文化的诉求，还会利用主流文化表达自 己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创造了自己的文 化，再现和反省自己的生活和梦想，并从中获得 自信和力量，以扩大这个群体的声音，影响全社 会，这其实就是文化主体性。 现在大家都爱说要建立“和谐社会”，但和 谐社会一定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没有平等就 没有真正的和谐。我在做艾滋病预防和干预的研 究和实践项目时，记得一位感染者的话，“我们 不需要被关爱，我们需要的是平等”，与其他人 一样拥有平等就业、就医等权利。现在打工文化 艺术节倡导劳动价值，倡导人的尊严，就是倡导 平等，这是建立和谐社会的起点。从这个意义上 可以说，建立和谐社会正在从倡导劳动价值开始， 从新工人剧场开始。 我应该预祝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成功，但 看到剧场里所有人激动的笑脸，我就知道艺术节 已经成功了！ 谢谢大家! 皮村纪事 广之于花家地2009年1月4日 孙恒领导的打工青年責术团原来是为打工者无 偿演出的公益性文艺组织，就在这个不得天时但温 地利的地方扎下根。几薪来,这个艺术团就出了 2009年元旦，为期三天的首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在皮村开幕。作为一个记录者，我和一帮同学在那 边守了三天，其间受到的感染和启发不吐不快，尽 管现在感冒得厉害四肢乏力、鼻息阻塞、目光浑浊。 皮村位于朝阳区市郊的金盏乡，在首都机场附 近，不时可以看到飞机带着轰鸣声从头顶飞过。这 样，政府就限制当地的高层楼房的建设，进而就不 会发生拆迁，进而就抑制了地价，进而大批打工者 就聚集在这个小小的皮村，比本地人还多（据村长 说本地人有一千多人，外地人有六七千人）。 三张唱片专辑，其中的歌曲在工友社区广为传唱。 他们还创办了工友之家的NGO,历尽辛苦做了 许多事情，比如为打工者子女办起了同心实验小学， 为留下打工者的历史而建起了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 还利用日本帐篷剧团演出留下来的简陋设备建起了 “新工人剧场”，这里的人亲昵地称之为:小鸟巢” 0 在当地人称为“博物馆”的大院子里，还着朝阳I. 一文化局支援建设的“工友影院”。这些文化赢厂 而为打工群体服务,也为当地的社区居民服务。 以上的简单介绍，只是为了作个背景说明。虽然我 直接接触这个团体只有短暂的三天，加上查过的资 料，对他们看法可能只有一些疏浅的认识，但我仍 然愿意为下面的评价负责：他们的行为体现了社会 良心和正义,值得每一个公正的人去尊重和拥而丁 “没有我们的文化，就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 我们的历史，尊箕有我们的将来”，这句话是打工 文化博物馆的亲营和口号。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这 群人的思想水平和眼界星一个什么层面上。一、 这次艺术节的主题是“展现打工文化向薪，倡 导劳动价值尊重”。可惜很多媒体记者仅仅把艺术 节当作“唱歌跳舞演戏大会”，写出来的报道不忍 卒读。我自己也遇上一位报道这个艺术节的“国家 级大报”的记者，到现场转了一圈还没弄清楚谁是 负责人就准备回去写稿。可以想象，这样的媒介报 道离真实是多么遥远？这个案例给我一点启发：媒 介的偏见性报道，除了受硬性的意识形态规则的影 响外，还要受媒体工作者的个人工作态度影响。研 究媒介报道，还需要考虑这个变量，避免得出一般 性结论。 这个艺术节对我的启发，不仅是“知识”上的, 道德上的，还有文艺上的。原先看到的很多论文， 都没有完全呈现这个群体的真实面貌。可以说，要 想做真学问，就必须与他们（研究伙伴）接触；不 了解“本土知识”,就难以建构一般“知识”。对 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而言,接触研究伙伴、进入 实践场域的重要性强调到多么高的地步都不算夸张。 一位文化：精零；不明白这一点，硬要作出教导姿 势，结果由尽建也/旭空或欺 不妨自爆家丑，我也出过一次洋相。第一次跟 孙恒接触时，不假思索地使用了 '‘农民工”这个词 汇，引起他的反对。因为他们认为这个标签是外界 强加的，背后隐藏着意识形态骗局，“满布着矛与 盾的陷阱”（引自全桂荣的诗《献出我的一颗心》）。 关于这个称谓，在艺术节现场也引发过大量争论。 我尊重他们的习惯，并认同他们的看法，除非不得 已，以后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文章中，我再也不 使用这个词汇，而用“劳动者”、“打工者”、“工 友”等词汇代替。 除了本土知识，在道德方面上，我也深受感动。 根据我的浅陋理解，道德讲的是完美人格、人生意 义和人生理想。在现在这个语境下，提倡道德的仿 佛就意味着“假正经”，意味着“一肚子男盗女娼”。 因为人们的日常交往以利益为纽带，所以大多数人 在分析问题时就习惯使用这个视角，这跟正经的社 科研究讲究的“价值中立”不谋而合，于是就形成 了当下这种吊诡的取消道德的社会氛围。在这种氛 围中，孙恒这帮人没有高喊“拯救” 口号，而是在 实际地做一些事情。我也是通过这些事情而被感染， 并建立起对他们人格的尊敬。孙恒说自己原来也是 一样迷茫和分裂，白天的自己和晚上的自己互相打 架。正是通过做这些事情，他找到了 “做人的感觉”， 有了 “完整、统一”的人格。 2心厶祖• 4 Ri 不妨冒着板砖晒一晒，我也曾有过这种体验。 大学的头两年，我参加过一个号称“为人民服务” 的社团，相互之间”平等、团结、互助”，号称为 改变腐朽社会而学习、生活和工作当然主要还是学 习，附带着组织社团活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 有一种孙恒说的这种感觉。后来因某些缘故，脱离 了这个社团，因而也部分或全部地远离了那种体验 进入迷茫和紊乱的主流。在孙恒昌个团体身上，我 又强烈地感到一种道德理想的言藤。虽然无法去细 细描述，去精确分类，但那一张张由陌生而熟悉的 面孔，都带给我感动，呼唤着我去行动。他们教给 我的是，道义是行动的,穷人也有文化。这种文化 不仅是对勇动正面雋重,对人的尊严的崇尚，也 是一种新的理解生活、理解幸福的视角。 一位老师在艺术节的讨论中提到“坐言起行”， 说知识分子更要重视“起行”，而打工者则更要重 视“坐言”，深表赞同。我受到的另一方面的启发 是，道德、正义和理想都是行动的，如果见到生命 被践踏而不呐喊，见到正义被凌辱而假装看不见， 就没有资格说自己是“道德的”、“正义的”、“理想 主义的”。 除了知识和道德，这次艺术节也让我对“文艺” 有了更多的认识。这次艺术节的节目里有民谣、民 众戏剧、诗歌、电影、展览等。我概念里的这些艺 术形式，都是专业人士来掌握的，而这次艺术节的 主角们却都是作为业余人士的打工者。原来以为文 艺作品就是创造美，给人以美的欣赏；而这次艺术 节中的各种文艺形式不仅是创造美，还成为发声的 渠道，记录群体历史的方式，并成为完善个人、反 思社会的一种形式。人人都可以上舞該演「杯 都可以拿起笔来写诗,文艺成为跟说话、写字一样 的自我表达形式。看了他们的节目之后，我开始觉 得自己也一样可以唱歌、演戏、弹吉他、写诗。不 在乎好不好，而在于参与和表达。这次艺术节来了 不少劳工文艺团体，参加的节目水平自然有高低， 但水平高低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因为它们讲述的都 是普通打工者的生活经验，表达的都是这个群体熟 悉的精神生活。无常岁表演者，还是参与者，都非 常容易取得心灵的羹就享受文艺带来的快乐和感 动。像我这样的旁观者，虽然自己不是打工者，但 这些节目也调动起我曾有过的打工经验，让我想起 打过工的亲人朋友，所以也很容易就跟他们一起 Happy o 在皮村的日子，也是久违了的全身心进入想问 题状态的日子。在工作间隙的白天，在皮村寂静的 夜晚，在把酒言欢的笑语当中，在节目演出的短暂 寂静里，我想了好多；走在村子里，闻着浓烈的焦 煤燃烧的气味，抬头看看那些“呼风唤雨的人”乘 坐的飞机从头顶飘过，我想了好多。 这些天的经历对我的冲击太大了，以上写的文 字远不足以呈现。不过，头晕得厉害，就暂时搁笔 吧！ 生活在地下 词曲：野孩子演唱：董军 远方的天竽方、是那么蓝， 我却藏在綸嬴的角落黑 生活好比那黑夜里寢长的路, 走过的人他从不说出来 亲人朋友在麥里呼唤我， 我却在这里鹿康着好时光 生活不该是一杯醉人的酒， 醒来的人他不用说出来 《生活在地下》老B 他回来了！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个子高大，很难令人相信他的害羞。但他确实是个害羞的人。打从两年前第一次在深圳的吉他 班中见他，他就是这样，完全没变！就是如今，已在珠海酒吧中驻场演出一年多了，仍是这样！ 他是我第一次在内地办吉他班时的一个学生。我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个子高大，却害羞；更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吉他班未完结前，写出了自己的歌的学生，《男工宿舍》和《有你在身旁》。 当时，他是班中吉他技术最低的一个。他是一个五金厂的生产线工人。 在他离开深圳去珠海前，我有半天陪他一起，在深圳几家琴行中试鼓。我问他，好好的在弹吉 他在写歌了，为何要走？更为何，走去当个鼓手？他羞羞怯怯的，低着头应着：“就是想试试乐队 的滋味……就是觉得，‘驻场乐队'，太吸引人了吧。”……“他们的吉他技术都比我好，就只差 一个鼓手。我就试试啦。"我明白那种引力，也大概知道在深圳当一个工厂工人的滋味，就没再试 说服他留下。“有这机会，就去经验一下吧。”那是2006年底。 他走后，我们还见过一次，他也有电邮我几次，问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今年10月，我听他的朋 友说，他回来了，还把珠海那边的乐队带回来。朋友也告诉我，他有点迷茫，年多以来，没有新的 创作，听他自己说，离开了工厂区和工友，没灵感了。 我挤压时间，又硬要他迁就我，到罗湖见面聊聊，是为一个他和我都收到的演出邀请。“人家 都邀请你去了，你最初应承了，又为何改变初衷说不去了？ ”他迟疑半晌不语，也不望我一眼，低 着头，吃着我为他买的烧鸭饭。我心中气着，都那么熟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没跟他们说真 的，只说是刚回来，难得找到工作了，不好请假。”说着，又停了两分钟。“一年多没有弹吉他了， 怎么唱得来？ ”我仍在气：“我帮你弹吉他，你只管唱！”他笑了，如释重负。“但我都跟人家推 了，好又说去吗？ "我实在有点火了： “人家又发电邮又打电话问我，问你为何不去！我这算是说 服你去了，不用担心！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他的笑容更灿烂了。我问他创作停顿了的事。“是啊, 在珠海那边，感觉完全变了，写歌都没有感觉了。"我劝他，就算玩乐队了，也得保存着自我追求; 就算是当鼓手了，也试维持自我演奏和歌唱的能力。既回来了，在这里慢慢再寻找创作的养份吧。 一个星期后，我们约好了在深圳练歌，他拿来了《野孩子》乐队2002年的《生活在地下》要我 听。我问：“不是唱《男工宿舍》和《有你在身旁》吗？” “《有你在身旁》可以唱，《男工宿舍》 就不唱了，不想唱了，但很想唱这歌……”见他说着自己的选择时，有一份难得的自信，我就没再 追问原因，只想，在歌里，在他的演唱里，我会找到答案。 他开腔了，声音比以前雄厚，感情也浓烈了，像他现在抽着的烟。 八 远方的恋人你不要埋怨我, 虽然我从来没有让你幸福过 生活为什么是一首最难唱的歌, 爱过的人他不能说出来 北京北京不是我们的家， 我现在才知道劳动的人是最穷的 生活不是理想，不能幻想， 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事 唱过的人，他不用说出来。 新工人剧场 董军2005年11月 曾经你不认识我 此刻我却认识了你 也许只是擦肩而过 可你却向我伸出了手 你静静从我身边走过 渐渐转过你的头 也许只是平凡的你 可熟悉的身影在我心头 我不再孤单 也不再难过 我不再茫然失措 因为有你在身旁 有你在身旁 词曲及演唱：董军 第一次在宝华（商场）义演（2005年小小草为 重病女工小敏募捐医疗费的演出）的时候，看到那 么多善良的人捐了那么多钱，心里特别感动，感动 于在这个我原以为冷漠无比的社会还是有那么多虽 然素不相识却这么有爱心的人。而我印象最深刻的 是演出快结束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往捐款箱里捐 钱，当时我就叫住了她，叫她留个名，当时她微笑 了一下转头就走了，这个场面在我脑海中留下了很 深的印迹，给我很深的触动，回去后心情无法平静, 就把我的心情写成词，谱成曲，然后唱出来了。 祝好人一生平安！ 梦4 .一:唸 电梯姑娘 词曲：段玉 演唱：姐妹同行演出队 电梯上.上下下的运行着 乘坐电梯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她的周围是一些 高大的男人女人 我看不见电梯姑娘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狭小拥挤的空间被陌生气息充塞着 你已经不知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也许这是个可以躲避风雨的港口 但同时这是•个让人遗忘的角落 青春就消失在这上上卜卜的锁链中 我看不见匕鸟也看不见天空 在分不清白天和夜晚的空间里 我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太阳 站在空空荡荡的电梯里 双腿已不知不觉肿胀麻痹 我多么希望此时拥有一把椅r 能够让我获得短暂的喘息和休息 头发在灯光下发着紫红色的光 姐妹们都说这个颜色很漂亮 我也希望能够穿上美丽的衣裳 但是我只能站在这里让它擦肩而过 光滑的四壁依旧被擦的明亮 我看得见的是陌生双।冷漠的眼光 我们都•样冇喜欢唱的那首歌 我们都有着•样的苫恼样的哀伤 作者手记： 最近还是挺矛盾的！其实对于歌曲有时候也 是一时灵感激发就写出来的，最开延是在一本书 上看到关于电梯工的描述，在看到以后对这个角 色很深刻，我们大家都坐过电梯，在那么狭小的 空间里呆上几分钟已经很难受了，那么电梯工要 在里面呆上十几个小时，可想而知，扌巴自己放到 这个位置，这个工作给我很深的印象，总是默默 在电梯里看着周围的人，陌生的眼光，自身的压 抑，所以就都表露在歌词里了，很少有人在意身 边的电梯工，感觉就很压抑了，不经意的就写些 感受，有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写的太压抑了，还 有人说歌词写的太消极，那时候看到什么都想写 写，既然写东西就完善一些，后来慢慢的机缘巧 合碰到了一些做电梯工的女孩，也跟她们聊了许 多，关于工作，生活。聊了之后觉得更没有什么 希望了！物业公司的压迫，业主不理解，还有关 于电梯工自身的一些问题，但又不能用歌曲全部 表达出来，这首歌曲也许不能代表太多，只是一 种感受，一种表达！ 阿斑 （香港）噪音合作社成立于1998年5月1日，社员一直穿 梭于香港本土各基层团体，都是关心基层权利的社会小人物, 机缘巧合组成了这个业余乐队，希望鼓励工人，以自己的生 活体验为本，透过音乐表达心声，加强工人自信和生活勇气, 促进工人间的交流和团结感，进而向社会宣扬基层权利讯息 和对工人的尊重。阿班是其成员之一。 小英 再见童灭虫 曲词：阿班 社 .（香港） 小英爱在村中蹦蹦跳 走遍山间田野每一角 最爱抓萤火虫 看那尾巴一闪一灭 像是靠近遥远的星星 一天她听到哥哥在哭泣 哭没钱怎么上学 一个包几件衣服爸妈哥再见 十五岁孩子脸的打工妹 在深圳的一间玩具厂里 每天十二小时作不停 最怕管工保安骂人搜身 「妳给我站好!」 为的是每月两百多块钱 小英缝着手中的毛娃娃 听说是欧洲孩子的玩具 每一个好几百块她想起萤火虫 宿舍车间就是她的世界 九三年的一个下午 赶工欧童圣诞的礼物 大火呀逃命去呀跑呀叫呀 门窗都锁啦！ 八十几个女孩就这样没了 小英躺着担架回来村里 胫背双腿浑身都是伤 肩不挑背不担手不举腿不走 她哭自己没用是个大包袱 小英躲在家里不敢出外 好奇的眼光把她再灼痛 最痛看见爸妈温柔的笑凝着泪光 像是看见闪烁的萤火 小英，第一批南下打工妹。15岁就外出打工，在 1993年的致丽玩具厂“11.19火灾”中，遭大面积深度 烧伤，卧床数年，历经六年的康复治疗后，仍终生残 疾。于1998年开始关注有着切肤之痛的打工者、工伤 工友、残疾人的生存状况，2002年5月正式创建了自 强服务站。现任该站站长，兼忠县残联执委会副主任。 13 写在致丽火灾事故十三周年纪念日 忠县自强服务站工作简报 2006年11月29日 值“致丽火灾”发生事故13周年之际，我站走访部分 “致丽火灾”的姐妹工友。每年的11月19日这一天，我们 服务站都会举行一次小型的聚会，讨论致丽事情、讨论职 安健、讨论伤残带给我们的影响。这几年，已初步把致丽 工友这个网络建立了起来。今年，我站通过多次讨论，决 定让我们走出去，走近我们“致丽姐妹”的生活，了解她 们的近况。 在我们见到了致丽工友玉兰后，她满脸微笑的接待了 我们。她说：自从93年受伤后，在深圳市医院治疗到94年 的7月份与我一同从广州白云机场飞往重庆，由重庆坐船 回忠县。她回到忠县便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住了 1年多， 只因觉得自己受伤，让别人笑话，后又才返回老家大岭乡 住了几年，在这期间，她生了两个孩子，开过小店。丈夫 买了 一辆从大岭至忠县路段的中巴车，后因玉兰生病，丈 夫只好卖掉车子，来治疗和照顾自己生病的妻子。于2002 年，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她们又从乡下搬到了县城，租了 一个门面做起了小生意，主营锅、碗、瓢、盆等。可生意 不太理想，但能从中找到自信、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 很快我们就说到了致丽事故。致丽工艺制品厂是1989 年6月份正式成立，6月份在忠县由县劳动局劳动服务公司 招工介绍的，考去的第一批工人每人交200元的交通费和介 绍费，第二批工人由拔山人驻葵冲办事处的罗坤余12月份 带去的，每人交250元作为交通费与介绍费。后来，工人不 断的在流动，招工的同时也走了不少人，而我是在91年由 表姐介绍来到致丽的。 一名致丽工友叫万术兰，她也是由罗坤余介绍带过去 的，起初介绍到一家私人开办的塑料花厂做了 2个多月后， 一分钱也没拿到。后又到奥全电子厂做1个半月，同样也 没拿到工资。91年进到致丽二楼手缝组,事故使其身体50% 受伤，受伤后刚开始在葵冲医院，后又转到了龙岗医院， 再后来就转到了蛇口医院，在医院治疗了4个月，同在一家 医院治疗的还有来自河南的2位伤者，一位叫白秀霞、一位 叫房小燕。出院后到葵冲旅社住了 1个月才等到了4万5千元 的赔偿。于1994年8月份回家结婚，丈夫罗坤名跟术兰都是 73年出生，结婚后丈夫学会开车，为开车方便，他们于1999 年才搬到了中和场街上租的房子，此车未能跑长途载货， 只因税费太高。所以货车在县内主营石头、沙、沙砖等建 筑材料。术兰94年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到沿海地带做工。 大儿罗见峰12岁，上初中一年级成绩较好，懂事乖巧；小 儿罗志强1岁多。自己现在就在家照顾孩子。 术兰也是个苦命的女孩子，在她16岁那年，父亲去世。 母亲就给16岁的她订了亲，家里2个姐姐、1个弟弟， 弟弟出生时就罚款500元。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母亲也 嫁了一户人家，她与继父相处不是很好，所以就外出 打工，她丈夫是92年到上海打工，93年才到葵冲进到 力衡机器厂可也是给了250元的介绍费才进入该厂的。 回忆火灾发生时，是一个工友黄小惠的妹妹去叫 罗坤名，他们跑到现场值勤的人用电棒揍打他们，不 让他们进去找人、救人。术兰是晚上送到蛇口医院的， 罗坤名到龙岗医院找到院长后，查到术兰已转到了蛇 口医院，马上跑到罗坤余那用50元钱才买了一个边防 证，才能进到蛇口到达了蛇口医院，医院6楼是烧伤科, 当他见到自己的妻子时根本就辩认不出，只有等到妻 子叫喊自己的名字时才辩认出来的。丈夫心疼的看着 术兰。此时，术兰想到的是丈夫的到来给自己增添了 许多温暖！增添了更多的爱！增添了顽强的生命力！ 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为关爱她的家人而活！为自 己有美好的明天而活！ 另一名伤者秦素芬，家住忠县洋渡镇金台村7组， 每逢赶集时都要走3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16岁的 她就外出打工，也是由罗坤余介绍到淡水进入华伦电 器厂，90年由罗坤权介绍到致丽厂，给了 120元的介绍 费，在淡水葵冲流浪了好几个月，每天像做贼一样， 偷偷跑到厂里去住，在坪山一家私人珠子厂做了几个 月串珠子的工作，一分钱也没拿到，还抵押了身份证, 最后连哄带骗的才离开了那家工厂。 她有两位表姐，两人同在致丽厂上班，为节约省 下30块钱生活费，两人合并才吃一份饭，她来之后表 姐买粉条，生活过得很艰辛，谈起这些在外漂泊的日 子她的眼睛就湿润了，出门在外进不到工厂，就只能 呆在马路边，找棵大树遮风挡雨。广东的天气很热， 一个人好孤单，吃饭、住宿都很困难，只怪自己没有 技术、没本事。 她说特别是在坪山珠子厂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 没有，表姐先说15号发了工资就给她送来，她15号就 在坪山大路口等表姐送钱给自己，等了好几天都没来， 她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掉，因为日子太难太苦。相比我 们这些受伤的姐妹她是位非常幸运的人，事故发生时， 她在三楼踩电车，她说当时人几乎都走完了，自己跑 出去时并不拥挤，可也是从人堆里爬出去的。素芬说： 当时上车间的门并没掉下来堵住，只是因为火灾时工 人没秩序的乱跑，导致工人一大遍一大遍的倒下，就 再也起不来了。她当时在板房，房内有烫斗、有男孩 子，有人把窗户和铁条掰开了一条逢，然后就可以侧 身从窗户跳下去。黄厂长的女儿用绳子和竹竿从窗户 跳下来的，她说葵冲医院的坝子上到处都是死者的尸 体，她看见同村的工友陈爱华是被活活踩死的，在葵 冲医院见到有一个尸体是二楼的人，不知道名字，只 见肚子变得;f艮大，头也是黑一块紫一块的，看不见鼻 子、眼睛、嘴。跑出来的人都很快被关在球场青少年 宫中心，大家都被吓得魂飞魄散，有人跑出来的时候 也没穿多少衣服，鞋子也没有，更是没钱，有些好心 的店老板就送她一双拖鞋。 被关在少年宫里的人们，厂里有人给他们送饭， 晚上有人送衣服和棉被，总之，不让他们出去，里面 也有摄像的，有医务人员看病送药。有些人被吓得晕 倒了，过6-7天，才让工人到宿舍拿东西，她们很害 怕，根本不敢一个人前往，只能约上几个人一同走。 过后就没人再看守大门了。工厂发电报给家属，活着 的就发平安，死的就让家属速来领回尸体。她们在球 场关了好几天，人一直处于模糊的状态。政府安排一 个跑出来的人（没有受伤的人）认领一个老乡死者直 到等死者家属的到来。表妹陈爱华死了，由表姐陈东 芳在那里等，她没办法就只有等同村的秦梅家属来， 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回家去，她怕表妹父母责怪自己， 为什么没救表妹，她去堆放尸体的坝里找到表妹，因 为尸体都是用白布遮住的，要认的话就要拿起白布， 她才看一个尸体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其一是怕； 其二是很恐怖，很吓人。 河南有一家属，一来就抓住她的手，叫她的女儿, 她以为素芬是她的女儿，她也因为愜气已神志不清了。 素芬说，刚开始有人从窗户跳下去，下面都是水泥地 板,后来有人把那些不用的乱布条一捆一捆的拉下来 放在下面，可还没来得及打开，就不断有人跳下来… 陈素英是三楼车位，她还跑到二楼板房窗户跳下 来，因为她俩共同见证过灾难，秦素芬和陈素英结拜 为姐妹，至今还有来往，素英是丰都人，家住丰都县 新城乡新提7组，她老公名叫何世海，他们俩家人在一 起拍过照。素芬与素梅的家人一起先回来，从广州坐 火车到岳阳，再坐船回忠县，表妹一家人后回来一天。 素芬94年又到深圳横岗耀藤玩具厂做工，每年春节都 回家，因父母年岁已高，都70多岁了家里有5姊妹。 95年又进横岗齐藤厂，96年又进横岗华宇玩具厂，多 次在板房做工，98年回家结婚，2000年又到华宇玩具 厂做到5月份回家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现在她们一 家从金台村搬到洋渡镇上住，丈夫是牙科医生，名叫 罗平，现在在洋渡镇卫生院上班，大儿子罗军，今年 8岁，在洋渡镇读2年级1班，小儿3个月，大家叫他罗 O 94年，她进到另一家玩具厂之后，在不上班不加 班之余，就用一个小本子把致丽火灾前前后后的所有 事情回忆记录下来，只因98年结婚后，时常会见到这 记录的内容，也会勾起当年的回忆，本来在心中就是 一次痛苦的挣扎，她就用火烧掉了这些回忆，随时间 的流失，她也就慢慢的忘记了一些伤痛。现在叫她整 理的话她也就整理不出来了，况且，她说照顾孩子就 很忙了，占用了她所有的时间。 她回忆着告诉我们，工厂好象是1点50发生火灾的, 3点钟大火好象就被扑灭了。（可是我想不会就这么快， 我在第一家医院醒来时，看窗外天都快黑了，我想应 该是6点或7点了）。她说第一家医院应该是在葵冲，她 到葵冲医院找过人，怎么没见到我，我说当时已不成 人样，怎么看得出来呢？她说她们那时跑出来的人也 是像包公模样，更别提我们这些从火堆灰堆里找出来 的人的样子有多怪。她说至今还有老乡在葵冲工业区 做工，听说火灾事故后，还有从中央来的小车从工厂 排到工业区上面，这么多人来看这次火灾事故，可以 想象事故之大，简直就是震惊中外。她还说：当时政 府发给她们的那件毛衣，至今还留着，只是被洗衣机 给挂坏了。那些发放给她们的席子和棉被用后都没带 走，只是当时没衣服穿才穿戴回来的，她愿意把此衣 服捐给我站保存。 那场火灾给伤者及死者的家属留下的痛苦，给那 些跑出来的幸存者留下的惊吓，恐惧，给在今后的生 活当中埋藏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爱心人士认为：在 事故之后应该让这些人接受心理辅导和安抚！ 是呀！只因为这次事故之早，事故之大。我曾经 说过深圳死一个人跟死一只蚂蚁一样，蒋记者说：这 句话后来被很多人引用过。我们伤者在遭遇这场火灾 之后，身心的痛苦不言而喻，有时会奇怪的产生一些 反应、反常。比如：现在见到浓烟就害怕，见到火星 就要跑，听见响动声就恐惧等一些日常反应。真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句话的真谛在我们 身上全释放出来。 从致丽火灾事件当中跑出来的人，大家心理压力 特别大，精神高度紧张，特别是跑出来的人见到死者 尸体的人，回家之后回想起当时的一幕幕场景，真叫 人心寒！ 年年岁岁亦今朝，岁岁年年人不同。 还有一位遇难的姐妹，93年初进入致丽厂分到三 楼踩电车，93年年底就出了火灾事故。是院子的熟人 秦芳带出去的，她父亲名叫秦大银，我们走到他家不 远，他老远就来接我们，并一眼就认出我来，还叫出 我的名字陈小英，我内心一热，感动得不能自控.. （仅仅是几年前我们服务站的一次致丽座谈会，而老 人们却深深地把我记起。真的，我当时确有一种负担 不起的重！ ！） 她父亲和弟弟走到秦梅的坟墓前都哭了…… 哥哥你（我）在北方建楼房, 妹妹我（你）在南方做衣裳 日日夜夜想呀想呀想， 盼望我们早日重逢 词 曲 及 演 低 音 组 A 小英在参加艺术节期间有感而发当场朗诵了这四首浸透着鲜血与生命的文字: 16 能幾 小英 2006年11月19日 我又一次站在致丽工友死者的坟前，除了烧香烧 纸伤心难过外，我一时也无法用更好的语言来慰藉， 是感慨、是可惜还是太多的无奈，只有默默地为她们 祈祷.. 我们不敢让她母亲前去看秦梅的坟.. 他们家里是石头砌到一楼的房子，三间二楼的房 屋，房前屋后都是乱石头。秦爸爸修过2年湘西铁路， 当过4年兵，现在是退伍军人，却没有得到过国家一 分钱的补助。在村子里他还算是个有文化的人，能讲 普通话，可他没有一句埋怨政府或国家的话，他至今 都是靠务农和加工一点木头为生。前段时间，他用手 提电锯帮别人锯木头时，把脚碰到受伤了，还缝了九 针，休息了一个多月。秦妈妈种小麦刚回来，她说秦 梅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勒快、能干、读书成绩又好，在出发前脚上已有的两个伤口不痛了，心里却隐隐作 可上了初中一年后就辍学了。秦妈妈刚开始不知道我 也是致丽事故受伤的，后来知道后赶紧坐到我的身边， 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眼睛就红了，女儿啊！真 可怜，让你受罪了，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 一个好 好的女孩子，漂漂亮亮的却被大火烧成这样，上天对 你真是太不公平了。她边哭边擦眼泪，一直说很感谢 我们能去看他们，感谢……感谢……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没有忘记她们。她还说家里有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 她们不想害女儿一辈子跟着受苦，要走出大山，因为 这里条件不好，交通不便。我很是诧异他们的通情达 理，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那自己将来老了怎么办， 谁来照顾，按照有些古老的习俗，可找个上门儿的女 婿，可让自己老了以后无后顾之忧的；然而，他们要 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多么朴实、厚 重，多么崇高的母爱！ 秦梅出去打工时不满17岁，姐姐秦红现在在福建 打工，93年时还在家里；妹妹秦海玲24岁，在惠州打 工。秦妈妈的眼睛有点麻雾，是因为眼泪流多了而导 致的，有时会头疼，她说只梦见过秦梅一次。事故之 后秦父去深圳作的赔偿，93年那时他们只有45、46岁， 所以没有获得赡养费.... 几天的行程下来，我的身体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打个电话问候妹妹（哥哥）一声, 亲密话儿萦绕在耳旁（心房） 梦里梦见我们回到家乡， 亲朋好友一起相拥 痛。同事安慰说大概太疲惫的关系，我沉默不语。是 的，我不能用语言形容我和我的致丽姐妹们的手足之 情；更不能用语言表达十三年后我和我致丽姐妹们久 违的亲切感和内心的激动；更不能用语言宣泄出“致 丽”给我的姐妹和我留下的无法忘记的回忆。我只有 无声的祝福：致丽姐妹，我们一路走好！ 工伤 担架 拐杖 一刹那你无端降临， 我被你束缚， 宽敞的天空你撑起, 本质也是名正言顺。 "多希望弃你使己独立。 天地的灵气你带来。 负于铁笼似的管理， 摆脱你那几只脚， 你无意铸成： --使我失去自由o 死神在向我招手。 腋下累累伤痕， 驾御无限漫长的加班时间， 何苦在乎我的前后， 手上老茧重重。 ~使我过度疲惫 可你却对我不离不弃。 身上跌伤垒垒， 给与我悠久历史的机器， 无奈全身溃烂， 还有那歧视的目光， --使我失去安全防护网 半寸移动多谢你。 你有意带给： 赋予我无字的工伤保险， 特殊通道为咱设， 生存的能力； --使我没了法律的庇护 哀鸣你为我出。 精神的支柱； 伤手；伤脚；伤肺；……更伤心。 嗨！也罢、也罢。 挑战的勇气； 几千几万的苦水何处流。 人生的意义。 天真无邪的她， 上帝收回承命一双腿 朝夕心情截然不同， 轮 椅 叹息荡起因为台阶前无能为力的今朝, 众人的奇谈怪论藏于耳后。 阳光灿烂的大道横于前， 微笑浮面因为有健步如飞的夕日。 轮椅带给她希望之星。 別 忧 伤 妹妹（哥哥）呀妹妹别忧伤, 风风雨雨我们一起闯 在这世界上有你相随， 无论今后将去向何方 （无论海角天涯什么地方） 低音组合成立于2008年3月，我们平时都在工友之家开设的同心互惠公益店工作。大家工作之余都有一个共同的爱 好，喜欢听歌唱歌。 低音发自我们底层人民的声音。在音乐中低音虽然不像高音那样十分明显，但她是音乐的基础，振动的力量最大最 强烈，没有她音乐就不会存在和表现。 ° |7 我们希望社会有更多的朋友关心支持我们打工群体的文化生活。 __ ■ 18 在这里打工 词：民谣 曲及演唱：姜国良 远看这里像天堂, 到了这里像牢房, 个个都说这里好, 这里挣钱这里花, 年年打工年年愁, 加班加点无报酬, 碰见老板就低头, 到了月尾就发愁, 近看这里像银行， 不如回家放牛羊。 个个都往这里跑， 哪有钞票寄回家。 天天加班像只猴， 天天挨骂无理由 发了工资摇摇头， 不知何年何月才出头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 啦__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 啦__ 都说这里工资高, 都说这里伙食好, 都说这里环境好, 都说这里领班帅, 年年打工年年愁, 加班加点无报酬, 碰见老板就低头, 到了月尾就发愁, 害我没钱买牙膏， 青菜里面加青草 埠螂蚂蚁到处跑， 个个平头像锅盖 天天加班像只猴， 天夭挨骂无理由 发了工资摇摇头， 不知何年何月才出头 新工人艺术困 NEW WORKER ART TROUPE （北京）新工人艺术团：原名打工青年艺术团2002年5月1日成立于北京，由一群打工青年自发组 建，艺术团“用歌声呐喊，以文艺维权”，多年来坚持为各界工友义演三百余场次，直接受众十 万余人次，已经出版三张专辑唱片。 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__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__ 边缘年代 词曲及演唱：姜国良 月儿升起来，人儿想起来， 漂泊在外的这些年， 一直在城市边缘徘徊。 风儿吹起来，泪儿流出来， 辛酸苦辣都尝尽， 你是否还一直在期待。 城市因为有了我们才更加可爱, 天空因为有了我们 更加绚丽多彩。 我们要用执著的心追逐着未来, 我们在用勤劳的手 改变这个时代。 话儿说出来，歌儿唱起来，. 无奈离家在外的我们， 也1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心儿还在期待，梦儿醒过来, 我们在用漂泊的青春， 去编织一个美好的未来6 城市因为有了我们才更加可爱, 天空因为有了我们 更加绚丽多彩。 我们要用执著■的心追逐着未来, 我们在用勤劳的手 一改变这个时代。 :北京.北京 词:根据工友来子的诗歌改编 作曲及演唱：许多 北京啊北京 北京好大好大 北京好冷好冷好冷 北京也好热好热 你是否还是我心、中的北京 你难道只是我的驿站 离开你，我又要去何方 北京没有我的家 北京好大好大 我已多年没回家 家里的爹娘还好吗 我好想回去看看 北京好冷好冷好冷 北京也好热好热 北京没有我的家 看看我的爹娘和故乡 北京好大好大 记得那年我来到北京 人生地不熟，磕磕碰碰 坎坎又坷坷 北京好冷好冷好冷 北京也好热好热 北京也有我的家 心中的辛酸不知向谁说 北京好大好大 一年一年过去啦 我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 钱倒是没有挣多少 北京好冷好冷好冷 北京也好热好热 北京就是我的家 委屈却受了一大把 北京好大好大 我心中的姑娘 你到底要何时才会出现 我心中的梦想 已慢慢模糊了 北京好冷好冷好冷 北京也好热好热 北京有没有我的家 工亚区 词：根据张守刚的诗改编 曲及演唱：许多 一列火车把我扔在了广州 南方的天空不下雪 经过了夜经过了梦 最终到达的是拥挤的工业区 一个工厂接着另一个工厂 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 面对一张张招工的广告 哪个地方能把我收留 每个早晨我被操纵着起床 我的生活已是一条定时的流水线 车间里面没有白天和黑夜 只有苍白的灯光和疲惫的脸 我把老板的欲望已看清楚 我把工友们的泪水写成了乡愁 我把我们的希望、失望和绝望 一起捏成一个结实的拳头 啦…… 这里不下雪 啦…… 拥挤的工业区 啦.. 已经看清楚 啦.. 一个结实的拳头 创作感言： 《北京北京》的歌词是根据一个名叫来子的工友写的诗歌改编的，认识来子是在04年的冬天， 那是在朝阳区劳动局的门口，来子当时在一个建筑工地干活，被拖欠了工资，他到劳动局投诉，劳 动局让他出示劳动合同，但建筑工地没有跟来子签过合同，所以来子沮丧地蹲在了马路边。当时工 友之家正在筹备一期工友的法律培训,于是我们就把来子带到了工友之家，在那段时间里，来子回 想自己来北京后的种种际遇，便写下了这首诗。刚看到这诗时，可能会让人感觉语言有些乱，诗一 开始就写到：“北京好大好大，北京好冷好冷，北京又好热好热，北京没有我的家……”但正是这 种看似凌乱、直白、直抒胸臆的表达，却将一个外来的打工者对这座城市的感受生动形象地描写了 出来，后来我们把它改编成了这首歌曲。 团结一心跟他干! 条件一个结工钱! 团结一心跟他干! 条件一个结工钱! 中午我用开水下馒头 晚上吃一块五的饭和一元素菜 因为开支大于收入 工资永远赶不上物价的上涨 每当天亮 我在工地大门外 等待那个 卖馒头的到来 27 一个工友的伙食 团结一心讨工钱 根据：杨清海泥工班工友李佳权写给他的诗改编 词曲及演唱：孙恒 曲及演唱：孙恒 好久没有吃上新鲜的水果 好久没有买一包喜欢的茶叶 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 儿子在家里渴望地等待 早就戒掉了难忘的香烟 早就戒掉了思乡的烈酒 因为家里老母亲生病了 声声叹息在床头等待 好久没有买件热天穿的衣服 好久没有吃上鱼和荤菜 因为家里又遇上了水灾 妻子在地头焦急地等待 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不给结工钱， 面善心黑的周老板，躲将起来不相见； 寒冬腊月要过年，全家老小把我盼， 空手而归没法办，只有横下一心 跟他干！ 兄弟们来把工地占，条件一个结工钱， 周二熊嘻皮又笑脸：“好说！好说！ 到了夜里十二点，准时结工钱！” 到了夜里十二点，骗人的招数露了馅， 先是来了三车“安全帽”，想挑起内江在民工之间; 后又来了 “110”，他们连哄带骗带诈唬， 说要把我们全部都收容。 这时我感到有点犹豫和矛盾，再被收容该咋办？ ！ 幸亏有身经百战的王老汉！ 他挺身而出把这骗局全揭穿！ 他带领大家高声喊：兄弟们！ 团结一心跟他干！ 条件一个结工钱！ 团结一心跟他干！ 条件一个结工钱！ 霞光万丈照天边，周老板乖乖结工钱！ “那个工棚里很冷，条件很差，很多玻璃都是破的，也没有取暖设施，但是那天晩上特别热闹， 大家围在一起唱歌，我们唱，工友们也上来唱，上来说话，特别激动，大家说像过年一样。”孙 恒说，“从那时我就觉得，快乐不一定用金钱能够买得来，我们物质条件差一点，但依然可以体 验到一种特别真挚淳朴的欢乐。我们的歌可以唱我们的故事、我们的心里话，而不是像流行歌曲 一样离我们的生活很远。所以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搞一个文艺演出队，下了班演出也不耽误工作 就能给大家带来欢乐，能有我们自己的文化，多简单哪。” 作者：刘净植 文章发于：北京青年报 《彪哥》、《团结一心讨工钱》是真实的故事，孙恒说，《打工青年艺术团》。二年在北京的第一场演出， 差点就被工地老板赶了出来。当时设备简陋，两把吉他一把口琴，家里唱卡拉OK用的麦克风就绑在一根插 在地上的钢筋上，音箱小又旧，电线上挂了几个照明用小灯泡，台上挂着一条写着“天下打工是一家”的 横幅。 “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不给工钱，面善心黑的周老板，躲藏起来不相见；寒冬腊月要过年，全家老小 3 把我盼，空手而归没法办，只有横下一心，跟他干！”在唱到这首《团结一心讨工钱》时，表演达到高潮， 现场五百多名工人群情激昂，跟着孙恒齐一起吼唱着末了的几句“团结一心跟他干！条件一个结工钱！” 孙恒说，O二年当时工人生活条件比现在更差，拖欠工资现象很普遍，“工地老板觉得我们是在煽动工人 受闹事，其实我们并没这么想”，“打工青年艺术团”只是站在工人立场上，替他们发声。虽然“打工青年 匚艺术团”的成员流动性高，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演出，“这样也好，他们学会了我们的歌，又可以带到别处 去”"。［ 中国时报/黄淑熔/北京报导20()9/03/17 23 周光：湖北人，1983年生 1999年初中毕业后四处打工，曾先后在武汉建筑工地提过泥桶、筛过沙，在 私人灯头厂做过压膜工人。2002年初到北京一家物业公司做保安，其间开始 写诗，2007年底辞去干了近6年的保安工作后，在网站、图书公司做编辑。 目前处于失业状态。 正午，工地上筛沙的女孩 周亮 正午的烈日敲着工地 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铁网边 张幵两条长腿，双手握着宽口锹 她的身后睡着一片大沙漠 沙漠里躲着无数小石头 此刻，她转身弯腰伸腰转身 用锹从沙漠里挖沙 然后扬向网面，一次次 她弯下时露出的腰如新米发亮 阳光压着她的脸压出珍珠 她把它们挂在脖子上 她的大辫子荡秋千的工夫 门板大小的铁网创造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石头山，另一边是小沙漠 她筛沙的分解动作多迷人啊 影子在沙漠和石头间跳着原始的舞 她扬沙时的脸，让我想起一个词 扬眉吐气。 老家的来信 周亮 牛皮纸的信封 是一张玉米饼 父亲苍老的笔迹烙在上面 拆开信封的一角 香喷喷的咬一口 一股玉米的甜味 慢慢地流过心田 一声声关切的嘱咐 一句句贴心的叮咛 亲爱的父母仿佛就在身边 母亲说该吃的就买别舍不得 身体才是最要紧 父亲说弯着腰干活 抬起头做人 这是咱庄稼人的本分 无数个漂泊的日子 老家的来信 像母亲亲手烙的一张张 玉米饼 填饱了我多少饥饿的思念 父亲，我的村庄 周亮 父亲是一座荒凉的村庄 我从城市的噩梦醒来 灵魂在连绵起伏的群楼中， 跋涉，从一座楼到另一座楼 寻觅一棵像父亲般孤独的槐树 犁锌般倔强的父亲 与他的老黄牛一起守着几亩薄地 巴望着从泥土里翻出一点利息 填补贫瘠的晚年 野草、牛粪、稻花点缀的村庄 皱纹连成的乡间小路 门前的池塘枯干成他的眼睛 没有一只青蛙为他唱歌 整个夏夜，除了那头老黄牛 只剩下年迈的院子，迎风守望 多年的漂泊，早已模糊他的面孔 陶醉在城市的海市蜃楼 我的心灵涂满黄连 只是每次摔碎酒杯后，才懂 城市是别人的， 属于我的是父亲的村庄， 作者手记： 作为一个诗歌业余爱好者，我写的东西不 是很多，我写的全部都是跟我自己生活有关的。 到目前为止，我的那些所谓的诗歌。全是我打 工生活中的所见所思所想。如果硬要归类的话, 我想大概可以归为两大类，一类是跟乡村有关 的，姑且叫乡愁诗吧。这类诗我写了 一些，因 为03年之前我不懂电脑,也没有存档，随写随丢, 部分在我博客里(zl0712.blog.sohu.com), 上次在艺术节上朗诵的是以前在武汉知音《打 工》版发表的两首：《老家的来信》、《父亲, 我的村庄》算是写得过得去的，当时还收到上 十封南方厂子里工友的来信，有几封我至今留 在身边。其他在北京《蓝铃》(打工妹杂志) 也发表过几篇，都是非常幼稚的。 再一类就是写建筑工地上，工厂的，因为 之前我都干过这两个环境的工作，而且印象非 常深刻，虽然后来我干保安近六年，但我觉得 还没有在工地和厂子里做的三年印象深刻，因 为那种环境对人身心的摧残,让我尤其深刻， 所以我写这类诗的时候，非常有悲情，完全就 是写自己，即便如此，年轻人的心里还是有些 美好的东西，这些诗里有些写女性打工者的东 西，很温情，藏着我阳光般的感情，比如我在 武汉汉阳一个灯头厂里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 做流水线的，人非常漂亮，我写的《流水线上 的姐姐》就是写她的，再比如《正午，工地上 筛沙的女孩》也是我去建筑工地上看到女孩子 筛沙有感而发，这些女性打工者跟男性一样， 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女 性独有的美深深吸引我。 由于文化的局限和阅读的匮乏，我的诗写 的很粗糙，基本没什么技巧，所有技巧都是初 中课本上都有的，顶多一个比喻，夸张手法， 什么意象，结构我都一知半解。我读过一些专 业的打工诗人的诗歌，比如柳冬妩、李明亮， 他们写的很诗意，但我个人觉得太过诗意反而 没有打工的味。由于生存的压力，我现在很少 写诗，只是有时候忍不住，拿笔写两句，但一 直在读，比如郑小琼、刘付云的打工诗我经常 读。 24 25 郝志喜：陕西人，1980年出生 1996年外出打工，曾做过建筑工人、矿 工、进过玻璃厂、印刷厂等，性格豪爽, 为人真诚，喜欢读书，业余爱好写诗， 有自己独到视角，幽默讽刺的笔法常常 令人深思。 我的战场 ； 郝志喜 / 我的战场只有九平方米 我的坐骑是一把随时都可能摔倒的椅 我的武器是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 我的装备是一套旧制服和一顶大毡帽 我的通讯工具是一部只能通到几十米外的旧电话机（ 我的阵地是坚守一条长约八米的分界线 我的敌人就是那些出入于这条分界线的陌生人 / 我也有趋炎附势的心理 / 无题 郝志喜 经过韩潮 听过韩寒 现代的教育不知道生存的本钱 粉笔的密度也是生活成本的关键 克林顿的导弹炸飞西安街头的相片 老师说没看见 宝马林肯福特奔驰在繁华的大街 蒙娜丽莎的眼泪在发廊门前与客人虚伪的告别 粗腰的大款搂着小蜜钻进并不起眼的本田 对于达官贵人我用以崇高的敬礼 I 对于普通小民我不屑一顾就可以应对 我的上司决定着我回报的多少 当然，我需付出像犯人一样的孤独守候 我就像是一部机器，别人早已为我编好了程序 我除了睡觉就是要守在那里 我没有爱情，没有金钱 我一无所有 / 还上演着热爱生活的悲剧 / 多少的浪子翻幵不知何时丢弃的早餐、宵夜 中国的报纸画满了贪官的嘴脸 如果有一天打仗我们就用那一个个大肚子去当航空母舰 现代的年轻人早已变得老练 去你的这个世界 当任逍遥把杨过变成令狐冲的时候 还希望古龙和金庸各带一帮弟兄砍杀在香港的零点 习惯了泡进酒吧，听听音乐 管它什么非典 偶尔也猜猜网上爬着的到底是太太还是小姐 城市的生活过得慢慢让人讨厌 什么时候也能带着公款去做一次 保护黄河的伟大事业！ / / / / / / / 作者手记： 一、关于我的两首诗 九六年的农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 化，但城市里却是灯红酒绿，一派繁华。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城市是每一个刚辍 学者的唯一向往，用父母的话说就是翅 膀长硬了。 刚出来时豪情万丈，觉得自己有冲 天的斗志，可以去改变世界。但慢慢你 也会觉得这个社会与在学校老师教给你 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工作你就无法在这 里生存，我见过好多大学生照样以捡垃 圾为生，不是他读的书少，而是他没有 “学会”怎么样在城市里生存。城市里 有残忍，有欺骗，有勾心斗角，有尔虞 我诈。有人挥金如土，也有人风餐露宿。 慢慢你会觉得城市再繁华那都不属于你， 你只有拼命的工作干活你才能在城市里 生存下去。面对许许多多的不公平，你 只有气愤和憎恶，但却无能为力。所以 大部分人都被世界改变了。 打工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做牛做 马接受现实，是压抑茫然的“生活”， 上班你是老板的，下了班你就找不到自 己了。我们有精神需求，但这些精神的 满足的前提是你得用钱来买单。于是就 矛盾了，是省吃俭用为了曾经的理想或 者要盖房子结婚来压抑克制自己不去消 费呢，还是管他以后是死是活老子是人 要吃饭穿衣要谈恋爱。 打工的尽头仍然是两手空空。我们 不想做奴隶，也不想做奴隶主，怎么办？ 有没有另一条出路！ 二、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圆满闭幕了， 三天的时间让我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 自豪与收获。因为这个艺术节与别的艺 术节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有不一样的价 值。因为它是我们打工群体的第一个艺 术节，真正反映我们打工文化生活的一 个艺术节。使得我们有一个展示自己文 化的舞台，让我们的工友有一个平台能 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也是我们的工人有 一个发出自己呼声的好地方。它让我们 工人承担起自己书写自己历史的使命和 责任。我们不仅有了自己的博物馆，也 有了自己的新工人剧场，更重要的是有 了新工人文化，这是一个历史性的事件， 是工人文化历史的里程碑。 一封家书 杨卫东 我不知道小英参观博物馆时 是什么心情 那会儿正好我不在 倘若你要问我面对这封信是什么感受？ 反正，来博物馆参观的人如果对生命不够虔诚 我就无法顺利地给他讲解致丽玩具厂那场无情的大火 看着有的人游离的目光 哽咽的话语到了嘴边 我又咽了回去： 早在十五年前就已凋零的花朵 现如今变成了一张没有血迹的 信纸 干枯、僵硬地挂在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的墙上 正值花季雨季的年龄啊 怎么能够让人想到八十七条人命，五十一人烧伤的结果? 这和泰国开达玩具厂那场灾难一样的惨烈！ 一样的无助！ 门窗紧锁唯一的出口狭小 杨卫东：河南人，1980年生 2002年去深圳横岗镇打工，曾在塑胶厂、 玩具厂、五金厂从事仓库里半成品的收 发货物工作，喜欢看书，业余时间写诗 创作，2007年参加打工诗歌工作坊，现 在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工作。 徐芳：女，山东人，1969年出生 1998年到北京打工，曾做过餐厅服务员、 卖菜卖水果、摆摊卖鸡蛋煎饼，平时爱好 文学唱歌写作，现在一家三口在北京靠打 工为生。 如此的场景还需要多少年不再重演？ 然而，活着的记忆却在每日的新闻中忘却了你阿梅: 还记得么？四个月前你给家人写信， 那个月工资还算不错！ 三百五十块钱， 虽然每天加班到十一点…… 你没有一天的空闲，连婚期也一再拖延 家里的爸妈一直是你的牵挂 你告诉他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你还说没有身体就没有一切 而你却把一切都吞噬在火海里 唯一留下的就是这封家书 还欠着八十七条人命 28 作者手记：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 女工展厅的一面墙上的镜框里有 一封十五年前致丽玩具厂一个女 孩子给父母写的信，在博物馆记 载致丽大火的另一本书里介绍了 十年后她的父亲还一直把她们家 楼上的房间全部放着她生前的遗 物和放大的照片，以及常常坐在 家门前神经质的母亲，这一切都 与这场大火有关，还有其她“致 丽火灾”活着的或者死去的姐妹 工友…… 春天的青草 徐芳 春天来了， 生机盎然， 花红柳绿 春天来了 树叶儿吐新芽， 小草儿钻出地面 在我眼里， 小草就是钱 节约粮食 取之不尽 用之不绝 可以养几十只家兔 每月卖兔可以补贴家用 孩子太小 每每都得抱着他出去拔青草 突发奇想 把草种子带回了家 又是一年春来早 院内院外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 关上院门 把家兔放出来 家兔吃青草就像吃面包 真有一种大草原的感觉 如今远离家乡 也不再养什么家兔 然而每当一看到青草 便有说不出来的留恋 说不出来的好感 总有想把它拔回家的冲动 煎饼之歌 徐芳 煎饼，一种古老的小吃 从山东传到北京 卖煎饼六余载 往事历历在胸怀 2002年的第一场雪过后 全家人无事可做 生活成了第一大问题 当时在想 若摊煎饼卖，全家人饿不着 2003年的非典 全村只剩下我一人卖煎饼 那年赚了一些钱 全家生活有了改善 假如你不曾陪伴我 我的生活将会是什么 假如你不曾养育我 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煎饼大，煎饼圆 吃了煎饼真解馋 每一张煎饼 我都摊得如十五的月亮般圆 就象在祝福每个人 家庭和睦 团团圆圆 小朋友最爱看我摊煎饼 简直摊出了艺术感 我感到了成就感 在时候出来晚了 老大妈、老大爷会急得在大街上 跺脚 因为孙子上学吃早点 别的不吃 就等着吃煎饼 人已稀 天已晚 月亮星星渐出现、 一辆银白色的煎饼车和叫卖声 消失在夜幕中间 徐芳的讨论：生活要乐观，乐观面对解决 的问题。 问题：作为女性，你的诗歌与其他男性诗 歌有什么区别，或特色。 徐芳：男性有男性的，女性有女性的，我 要的生活来写。内容是真实的。虚 构不上来。 廖伟棠：写青草。非常真实的诗人。许多 诗歌里很喜悦的东西，原生态的语 言。没有技巧反而是我们的优点。 语言的运用口语化。 许强：四川人，1973年出生，现 居苏州。 1994年大学毕业南下深圳、惠州、 东莞、苏州打工十四年。中国打 工诗歌代表人物，创办《打工诗 人》、《中国打工文化报》及中 国打工文化网站，是中国打工诗 歌最重要的推动者之一。 在深圳流浪的日子 许强 回忆， 是一扇在深夜推幵的门... 深圳万丰村。公元1994, 1996年 是两只遗弃在特区街头的 千孔百疮的鞋子 只有怀旧的手是一张干净的手帕 轻轻拭去岁月厚厚的尘埃 含泪吻着那些在时光河流上 沉浮的日子 苦难硫酸一样漫过我的膝头， 回忆 在往事的浓雾中寸步难行 三十元月租栖居的木楼板上 出租屋。煤油炉。 干枯的寻工的步伐 特区啊！ 是什么阻塞着我向前流淌的欲望 无形的饥饿：空洞，虚无。 坚定，自信这 埋在疋、中的沥血的珍珠。 多么需要光明擦拭 从新桥到南头海关， 从新桥到东莞总站…… 南辕北辙布满饿狼小心翼翼的 脚印 我双手射出阴森绿幽的目光 沿途的风景沙漠一样使人 口干舌燥 日子一天天摇摇晃晃就落叶般 流逝了！ 一种虚无的漩涡啊 溢满空空的泡沫 最彻骨的痛总是无形的…… 我已忘记了自己正在前进的 是双脚还是双手。我已辩不清 天空这面镜子中我是行尸还是游魂 从深圳万丰出发 每一条路都是光明之路 每一条路都是毁灭之路 从深圳万丰出发 我所关心的是把一张瘦骨嶙峋的 简历如何 变成一盘丰盛的用工合同。 然后往胃口里揣进一叠不多不少 的钞票 一场积压的风暴可以把太阳洗得 光芒万丈 它能洗去骨缝中沉淀的尘埃吗 从深圳万丰出发，我怀揣着 未来和梦想。 正急剧地向靶心射去 深圳万丰村。每一次回忆 我都不由自主 揭开了难以愈合的伤疤 为什么总有一种怀旧的深厚的情感, 注入我的内心呵 这个在我每次流浪收纳了我的地方 为什么总让我亲人般把它怀念 现场招聘 许强 对一份工作的饥饿像三座大山 压在心中 苦难深重 每个人举手投足都努力扮成 一匹自信十足的千里马 等待伯乐来牵走 一张门票浓缩着明天的两盒快餐 外加一个 溺水者对一根稻草绝望中的渴望 每个人刚刚吃了兴奋剂的简历都在 美容院 进行了全方位的整容手术 每个招聘摊位都纷纷挂起帆帐做好 撒网的姿势 人潮涌动 噪声涌动 汗味涌动…… 挥动的学历，经验，文凭于文明中 举行着一场非常礼貌的斗牛赛 铁打的摊位漩涡般迂回的求职者 现场招聘不拒绝一稿多投 潮声涌动人心涌动 招聘人员 渐渐被移去了灯光 成了台下的观众 下午三点 足足喝了十瓶免费矿泉水的招聘人员 开始做好收网的准备 学历，经验，职称织成的网眼太大 许多在苦海中等待被打捞上岸的希望 成了一条条痛苦而无奈的漏网之鱼 象福利彩票一样 你满怀希望揭幵最后的谜底 现场招聘其实并不现场拍板 招聘人员只是 企业设在现场的一个信报箱 你捏在手中的只是一张嘴巴开的发票 一份虚无的不知何年何月的等待通知 现场招聘在你心中难以消化 因为每一块钱都在胃的动乱中急剧升值 你大喊一声：“钢用在刀刃上！” 泪就 流出来了…… 见到许强是在打工博物馆的窗前，打工 /博物馆是工人们自己创立的，就在工友之家 ｝的对面。相比于网上他那张照片，现实中许 /强有些胖胖的，带着眼镜，笑起来很温暖， /说起话来有很重的南方口音，不符合我们一 /般人中诗人的印象，不飘逸，不怪异，然而 卜他就是一个诗人，著名的打工诗人。采访他 /之前我做了很多准备工作，见到他时却完全 /,被他的谈话所引导。他说博物馆里有他捐的 /东西，所以进去看看。 / 他很健谈，问及当年，他有些激动° 1994 ，年从西南财经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一 /家事业单位作会计，年轻气盛的他放弃了这 /份安稳的工作，带着梦想和紧有的36块钱南 力 下深圳，辗转苏州、惠州东莞等地打工。他 /说他曾一天只吃一碗用煤油炉做的白粥，拖 f着掉底的皮鞋奔波在各个招聘会之间，于是 /有了那首让人泪水横流的《现场招聘》。被 ，记者问到那首脍炙人口的《为几千万打工者 /立碑》，许强说“我们不能左右历史，但我 r们有权记载”，打工者正在“用漂泊的青春 I书写历史，用诗歌进行抗争，打工诗歌，与 /命运抗争的一面旗帜！它是我或千千万万像 , 我一样的打工人的血泪和内心精神世界的一 ，种高呼。” “走在坚硬的粤语中，我们四处碰壁头 V破血流，我们被冻僵的表情，只有靠依偎的 /乡音取暖，我们是一群群候鸟，被城市驱赶 4无处栖身”许强说自己到深圳的第一天就莫 /名其妙的被治安队抓走，后来表姐拿钱来赎 ।人，才知道他是因为没有办暂住证。所作的 /诗作《流浪是一块永不愈合的伤口》，里面 ,真实地记录了流浪在外的辛酸与无奈：“我 /拖着疲惫的影子，测量流浪的旅途究竟有多 1远，在子夜没有流过泪的人，不是真正的打 2001年夏天，许强与四位四川籍打工诗 人自费创办了全国第一份打工诗歌报《打工 诗人》，至今，不仅有报纸，也有打工诗歌 网页、博客，出版了约100多部诗集。他们 每天会收到30多读者来信。他的希望是， “通过诗歌占领主流的话语权”，“形成我 们自己的主流”。 但在采访过程中我们发现，很多工友对 许强的“主流说”持有不同的意见，有的说, 我们可以在主流的舞台上发声，但要小心不 要被“主流”给主流化了；有的说，我们不 要落入主流文化价值观的套路，比如，我们 不能用主流的诗刊对我们的转载和肯定来证 明我们的成功。比如，说“最高的文学刊物” “最高”是谁的标准？主流认可的最高标准 是不是我们的标准？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青春报芦丽琴 手手和脚脚 彦君 小时候 老师教导我们 用手去描绘生活的美好 用脚朝着梦想奔跑 长大后 我才明白 手并不只是手 日土卜曰平 疋jm疋不 是孩子手中的尺与笔 脚并不只是脚 是桥梁、是车辆 是通往幸福世界的翅膀 在医院探访工友时 我看到打满钢针的手 再也不能伸直的手 还有那再也看不见的手 ..原来 手也可以不是手 它是经济发展的能源 是工厂里的机器的快餐 而脚也可以不是脚， 它们被时代的巨轮辗断 被模具或钢筋水泥掩埋 有人说， 珠三角每天被机器吃掉的断指 可装满两管筐， 累计一年可围着地球赤道绕一圈 我想起了老师的话 似乎看到无数的人为了生存失去了 笑容和健康 无数的梦想在太阳底下被拦腰斩断、 黯然神伤 1 打工，打工 父亲出来打工，我也出来打工， 我的孩子他也想出来打工 他们都说这是时代的潮流 打工，打工 家里装上了电话，瓦房变成楼房， 妹妹出嫁有了摆钱的相框（家乡习俗） 他们都说你看，打工可以致富 川口中4繭 喘耨域源, 打工，打工 移动的青春喂饱了卡钟,每天都是冰冷的快餐，晚上的床单是从夜市买来的地垫 生活是宿舍、车间两点一线 打工，打工 照顾不了双亲的病痛，孩子也不认识自己父母，村里又有人得了癌症还有结石的娃娃, 你依然是一年只回一次家 打工，打工 金融海啸来势汹汹，工业区开始裁员、放假，政府在想办法陪企业过冬 父亲只好回去，我也不能久留，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看，大家都在打工。 Oli 献出我的一颗心 看戏剧《路》后所感 全桂荣 献出我的一颗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我的一颗心 一颗心 心 心 让我把它剖开 用浓浓的墨汁在上面泼出壮丽的史诗 从远古以来的华夏祖先到 三十年前的昨日 从荷马史诗的年代到 后工业化空中臭味未散尽的西方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三十年来的中国 深刻着劳动者流动的脚印 谁能够否认： 乡村通往城市的洪流 不是用打工者的血水汇就？ 谁敢说： 北方的漠河 南面的三亚西疆的乌鲁木齐 东南的厦门 没有打工者拓荒的足迹？ 没有打工者辉煌的身影？ 36 全桂荣：广西临桂人，1981年出生，于1999年18岁外出务工。 在广东等地8年多时间，做过织布工、家政工、杂工、移印工、 喷油工、流水线工人、质检员、实验室管理筝，对打工人的艰 辛及所受的不公平对待深有感触，曾短暂流浪、游历过云南、 西藏、青海、陕西、福建等地。居无定所，随处漂泊，业余好 文学而不专，聊以抒怀籍希以此为利器，揭露时弊。 献出我的一颗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我的一颗心 一颗心 心 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一颗坚韧的朴拙之心 回首那不断变易、不断修正的词句： 盲流一个过去式的耻辱标签 打工仔、打工妹、外来工埋葬在地底下的上层意识 农民工满布着矛与盾的陷阱 新产业工人时代先锋的猎猎大旗 外出务工证，暂住证，计生证，健康证，居住证••… 历史老儿看了后也会失声掩面 满是流涕 户籍制度拴在展翅欲飞的风筝的绳索 城市的住房隔着大海漂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楼 社会保障这生命保险库的锁匙残缺不全 种种不公和异样的眼光人类的基本道德被狠狠地践衢 可是，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沉睡的雄狮已经觉醒 还怕它不会精神抖擞地站立起来？ 献出我的一颗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我的一颗心 一颗心 心 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一颗火热的英勇之心、 一个平民英雄的时代必将到来！ 一个尊重劳动的时代必将到来！ 一个公平公正的时代必将到来！ 一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的强盛东方民族的新纪 元必将到来！ 让我们看一看深圳沿海之滨繁忙的码头 让我们瞅一瞅让世界上的“长枪短炮”聚焦的 鸟巢 很多很多很多…… 我自豪地说：是中国当代伟大的劳动者打工群 体的苦劳！ 我不想论证我的结论的真实 任何有良心的社会学家的著作里都会是这样说 我不必申辩以上观点的可靠 社会的变迁会证明它的正确 我只想，只想站在地王大厦的尖顶 环球金融中心的至高点，国家大剧院的顶端 大声的骄傲地吼： 我是中国当代伟大的劳动者打工群体中的一员! 献出我的一颗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我的一颗心 一颗心 心 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 一颗不朽的劳动者之心! 《献出我的一颗心》由来 当我看漂流剧团的《路》的时候，我感到难 以鼓起勇气抬起头像看任何其他节目一样去欣赏, 那些都是我以前所熟悉的或者现在熟悉的生活和 场景，但也正因此，自己有一种想避开的冲动， 有一种不想面对这种种令人揪心的耻辱，就像很 多人不想让别人揭他的旧伤疤一样，我也想避开 这让我深感刻骨铭心的耻辱。但我又知道，这是 真实的，是真实存在于我们以往以至现实的事情, 如果我们不想再让这些事再次上演，首先就得有 “直面现实的勇气”（许多语），只有“直面现 实的勇气”才会有勇气有行动去改变它。所以当 那些浸满汗水、泪水甚至鲜血的故事在舞台上再 次出现的时候，我的心像被抽去血液一般要停止 跳动，而还紧缩着想挤出些血滴下来……我不喜 欢《路》，是的，不喜欢，至少前面那一大段， 看着那一段段无力的情景，我真想马上把自己不 再年轻的生命，结束！ 但是，当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深感孤苦的 时候，我却听到了召唤，听到了在这个灰尘满面 的时代铿锵有力的召唤：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是呀，我们这个时代太需要这样振臂一呼说：为 了社会更加公平正义，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这 一句话使我浑身一振，像是饿得濒临死亡的人突 然感触到了可口的食物，我细细地咀嚼着：是呀， 如果我们都能抛弃束缚我们个体的物欲，献出我 们每个人都理想过的社会公正、人人平等之心， 那还有什么理想的社会不能达到？ 而现实却要我们把自己本能有的美好的心思 深深地掩藏起来，于是每个人所说的话和所做的 事都违背本能的真意，社会像被扭结的铁丝一般 扭曲了。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这是多么真心的 表白多么有力的召唤，只要还有一点血性，就应 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说：我也要献上我的一颗心！ 我献出我的一颗心，不是蛮目的，不是顺着人最 低级的本能反应，而是在现实的浑沌里搅和了许 久许久之后的清醒的暴喝！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献出我的一颗心，需 要我们大家一起来！ 37 ■ 小企: 不是舄在怜里才是咼咼在上的，其实簞个人都会写诗，在生活中读诗。发自内心的感崂 屋顶上的歌唱 全桂荣 * 3.9 焊机在歌唱 两只长长的手臂交会时放出的蓝光 绚美赛过北极的极光 我在高高的屋顶上歌唱 歌唱劳动中才能发现的壮美： 高大的林木在远处脚下原来这般渺小 鸟儿在伸手可及的蓝天里自由翱翔 涂着各种标志的飞机呀 鲸鱼一样飞来飞去 我在空阔的屋顶上大声歌唱 劳动者在歌唱 劳动在歌唱 创造在歌唱 韵律在歌唱 美在歌唱 歌唱 歌唱…… 电钻在歌唱 钻头旋转的舞步快过冰面上的芭蕾 在一处处留下的足迹 种下了建筑物崛起的信息 电机快活的鸣叫 响彻在工地的上空 佛枪在歌唱 咬住温润银亮的钏钉呀 发自本能的充满力量的热爱 憋足满腔的豪情 给一个个钟钉唱响 悲壮的击筑之歌 火热、晶莹、圆润的焊花 蜉蟒般短暂的生命令人止不住想捧起抢救 嘶哑的嗓音有着蛊惑人的魅力 切割机在歌唱 那如蝗飞蹿的绚亮火花 是世间不曾有过的图景 谁想欣赏自然界里没有的壮丽 就得双手鼓足劲儿 耐心地倾听砂轮强悍的杀戮进行曲 喷枪在歌唱 一幅幅劳动的美图在它的歌声里飞扬 收割机在歌唱 粗莽的轰鸣是庆祝丰收的吼叫 流水线在歌唱 奔腾的产品之河灌溉了整个世界 锅铲在歌唱 它的曼妙翻飞激起人类的不朽幻想 手推车在歌唱、搅拌机在歌唱、冲床在歌唱、 肩膀在歌唱、抹布在歌唱…… 我在静谧的屋顶上大声歌唱 劳动者在歌唱 劳动在歌唱 创造在歌唱 韵律在歌唱 美在歌唱 歌唱 歌唱…… 回想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小全 劳动，一个不会被时代抛弃的字眼；劳动者， 却慢慢的泛化和苍白起来。曾几何时，我们还耳 濡目染劳动和劳动者这对生死不离的兄弟是何等 的荣耀和风光，虽然没有把它们放在神坛上的心 思。可是当我或者我们那朴实的人们挥着锄头、 镰刀在田间地头大汗淋漓的时候，劳作的苦难和 丰收的喜悦却在大地上演绎着大恨大爱的悲喜剧。前不敢说的话，不敢说的事。“艺术节”的艺术 这样的悲喜剧没有人敢做任何菲薄，至少在那片 广袤的大地上。 现实却不断地拷打着人们对世界的理解和质 问，很多人会无比自豪地说：文明是建立在社会 的发展之中的，而社会的发展首先是物质财富的 极大丰富和创造。诚然，一个社会的发展在物质 上没有进一步的丰富是不够完善的，但是，一个 社会的发展只是为某一少部分人能最大化的攫取 财富，大部分的人却得为这种财富的累积付出无 数的血汗而自身生活在原始时代一般，那么这个 社会即使能把地球上所蕴藏的财富都创造、挖掘 出来，这个社会会是文明的吗？文明的概念不仅 仅是穿上衣冠楚楚的衣着，不仅仅是有房有车有 大把的票子（如果认同这个概念的人必定也得承 认抢劫犯、强盗、贩毒者是最文明的人了），还 得包括人的道德精神、思想意识和对促进社会发 展进步的贡献。而这个时代不幸已渐渐走入这条 歧路。 现实生活中我们常常遇上这样的对比：为什 么很多人辛辛苦苦的劳作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 了，而很多人却不用费什么劲和心思就在物质上 获得极大的丰富呢？我无意于挑起这两个不同阶 层之间的矛盾，但知道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存在于 这个社会就必定是不够“文明”的。 当然，很多人会打起领带，甚至会拽着一把 钞票做出煽人的姿势说：不文明？你是什么人， 有资格谈论‘文明'这样的字眼吗？瞧你一副乡 巴佬样……当一个人或者某一部分人连表达观点 的机会、渠道都没有的时候，我们能说这个社会 是文明是和谐的吗？ 现代社会于没有金钱和权势的人来说，能表 达自身观点的渠道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各种媒介 即使偶尔俯下高贵的头颅来关注一下普通大众特 别是深受户籍之害的打工人群也是用着无比高傲 的眼光，似乎他们高人一等一样，这实在是一种 40 名牌 玄幻小说 41 嫌贫爱富的恶心的势利，而且这种势利是儿子对 为他创业的已渐渐比不上他的父亲的舍弃。 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虽然只是那么不多的 一群人尝试着说出自己对社会的看法和理解，能 听到和感受的人也许也并不多，但她的确让沉默 了三十年的几亿人能从自身的利益考量，说出以 形式也许还不够丰富，却是最朴实的呐喊，我们 听到了扫街阿姨的唏嘘，听到了工伤者的惨叫， 看到了不该发生的灾难中的人群的挣扎，感触到 了经济腾飞的耀眼光环下交织着的血淋淋的故事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这一两百年的世界历史 又在中国大地上重演，这种恶性循环的根源是什 么？能否有有效的药剂来将这一邪恶的病症医治？ 当民谣歌曲、戏剧诗歌像旧照片一样再次一一闪 现，当劳动文化论坛又激动着我的心灵，我蓦然 感到：在这我们的地盘我们做主的舞台上，我们 还没有适应做主人的心态，还没有用主人的姿态 在上面发出自己、代表广大民众利益的最强音（ 至少我觉得自己没有做到这一点）。特别是劳动 文化论坛，做为发言的主角，我们可以事先沟通 一下，或者针对本人的发言主题做一次深入的阐 述。是呀，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憋屈得太久，而一 旦有渠道让我们表达、宣泄，我们反而有些不太 习惯。 不过，当我们有反省的意识、自我批评的精 神、实际行动的勇气来匡正我们的错误的时候， 错误本身就显得微小而不足为道了。整个社会如 果能具有上述三方面的认识，那么中国三十年来 的社会史以至整个世界的社会史都将改写，自然, 我们不能怀有那样的幻想，任何秩序的构建都得 经过无数人的努力和拼搏。让“劳动”以及“劳 动者”成为社会上自信自尊自为有力的旗帜，我 们只能，只能脚踏实地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包 括实际的工作、理论的工作。 知难行易，简单的四个字却承载着多少求知 和探索，一代伟人的感慨也将使我们的希望我们 的未来不再遥远！ 从工友的文化生活谈开去 ——全桂荣主题报告会记录2008年9月19日 整理：林志斌 一、从在深圳的打工经历谈对工友文化生活的观察 小全：06年以前在一些小工厂打工。06年来到深 圳。因为知道深圳大企业多，因此是抱着观察的 目的来的。分别在一个塑胶玩具厂（4000多人） 和手机按键厂（600多人）打工，还短时间的进 过一两个大型电子厂。我对工人业余文化生活的 观察是这样的，可以大体分为两种类型： 1、从物质文化生活来说有顾家、内向型和消费、 外向型。 ”顾家和内向型： 。把大部分收入都寄回家。比如，我就认识一 个工友，每个月自己只花100多元钱，半年给家 里寄了 8000多元钱。 °下班后文化生活很单调，就是逛逛街，吃点 小吃 。性格一般较内向，交际少 •消费和外向型： 家庭负担轻 爱玩 “月光族” 消费多：做头发（每3个月一次，一次200多 ;蹦迪（每次要100多元）；吃麦当劳；手机 话费每月一百多；衣服每一两个月买一套名牌的。 。消费水平随着工资涨而涨（一个普通质检员 工资1000多元，那么吃饭去大排挡、小饭馆；如 果做了主管，月工资到2000多元，就会多与管理 层接触，那么就会去酒馆、酒吧和KTV） 2、从精神文化生活来说主要是娱乐性、 费太多精力思考的。 很多工友的精神文化生活是这样的： 。穿： 。吃：麦当劳 。读： 。玩：台球、溜冰、上网 我的困惑是：工人群体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文化生 活？ 志伟：”文化需要成本，如果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那么文化生活就更成问题了。” 林：'‘我们追求互助、身体和心理的自由、面对 现实而不是逃避现实。” 二、寻找的历程 o o 元） 不用花 小全：我是在1999年开始打工的。那年去了广东 普宁织布厂去打工。当时怀着很大的希望和憧憬， 因为第一次从农村走进城市。那时刚去上班就上 夜班，一个星期上夜班下来，感觉很失落，也很 不习惯熬夜，想马上回家去。后来转成白班，每 月工资500元，按当时的标准也算可以了，就有一 种认命的感觉。但是，心里很不甘心。这不是我 想像中的工厂的样子。我想像中的工厂是八小时 上班，会有学习和培训，会有很丰富的文化活动， 会有休息日（像贾志伟说的就是国营工厂一样）。 就觉得很苦闷，难道整个打工群体的工作和生活 都是这样子吗？也看不到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认为也许从知识里可以找到答案，就开始学习高 中课程，学学又停下来。不久又进电脑班学习。 当时上班很累，下班又去学习，很苦很累，尤其 是教室里蚊子太多，最后只坚持学习了一个多月。 就这样在普宁打工一年多，在那里每一两个月涨 一次工资，但是，那种生活太压抑了，我感觉如 果我再呆下去就会发疯。我当时就想，我也像很 多人一样，结婚生子，然后为了儿子付出一切， 就这样下去，没有自我地过完这一生。想到这个 社会竟如此的丑恶，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 这个社会如此的污浊，哪里会有我要找的答案？ 偶然听一个工友提到他去过拉萨，我隐约有一种 期望：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得到我苦苦寻求而不能 得到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挣扎后，我决 定辞职去那里。从厂里出来后，我就出发了，没 告诉任何人，抱着不再回来的打算。 就这样，我从广州到昆明，再从昆明沿滇藏 公路到拉萨，在西藏和青海流浪了两个多月，主 要的时间都花在旅途中。在途中，我有时会故意 在荒山野岭徒步行走、露宿，因为觉得生死无所 谓了，如果自己侥幸得以生存下来，也是对自己 的生理和心理上的一次挑战和考验。有一次，在 西藏芒康一座荒山上，白天有十几度，晚上我就 在灌木丛中睡。到了半夜，觉得很冷，从来没有 觉得那么冷过，把所有的衣服都套上了，但是还 是无法忍受地冷。到了凌晨两点多，实在坚持不 下去了，我摸我自己的衣服，发现上面结了一层 冰。我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我会冻死的。就 摸黑找寻下山的路。很幸运，我没有迷路，下了 山，回到了县城，搭到一辆旧中巴又岀发了。半 个多月后，也可以说历经颇多的艰厄，终于到了 拉萨，可是我突然想：我来这里干什么呢？难道 真的要死在雪山上？这一路过来，我一直抱着很 43 期 姉八 决绝的心态，可是这样想了之后，这样走过之后， 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就想，在这里能干什么呢? 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是不是自己视野所限， 所以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呢？死是很容易的，但是 能换来自己其实也是意识模糊的东西吗？当求生 的欲望在心中复活，“热爱生命”（杰克•伦敦） 在心中就非常的强烈了。我想再去别处寻找，用 别的方式也许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时自己的经济也不充足了，就在西宁打了 一段时间散工，然后又回到普宁。在普宁，只要 会织布就不愁找不到工作。在那里的织布厂，往 往只有一两个人或几个人，就那么一天12个小时 地干，即使有时一个班有两个人或三四个人，时 间一长，大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几个人也觉得和 一个人没什么差别。心理还是觉得很压抑。当时 常看些古文，就仿照杜甫的《登高》作了一首七 律，以泄极度的愁郁（《牢伤寄》青苗随风舞相 逐，碧浪攀波伏共赏；春蛙羞怨炎气逞，夏燕娇 嗔绚日蚀。潜窗伤望千百里，隐意残参方寸间； 今犹悲愤无游虬，他若厉酌以驱虎。）。我决定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回家创业，但感觉自己已不 适合呆在家乡，加之受挫，就又去了厦门，干了 一个多月，发现比普宁还黑暗，如拖欠工资并不 鲜见，且工资比普宁还低，有些工厂的工作环境 也恶劣至极。我只好又回到普宁，之后还分别去 了广东阳江、博罗（这两个地方都是被老乡、同 学叫去的，而且都是搞传销的），发现也都一样。 我找不到其他出路，就开始尝试写小说，想 写些长篇小说，但是写到半路就写不下去了，就 想，也许是自己学识有限吧。就想难道自己是个 废物吗？这几年的东闯西荡遭受的似乎都只有失 败，为了证明自己是否的确不是废物，我从04年 开始参加自考，至！J了06年，拿到了中文专业的专 科毕业证。这两年期间，因为找不到方向，只好 走自我提高的道路。05年年底，我回桂林学电脑、 学平面设计、学文学、看书，同时参加自考，想 到，如果拿到了文凭境遇肯定会改善。 但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文学也好，为了 群体也好，冥冥中感觉自己还是得继续了解打工 者群体的状况，想了解大工业化生产下工人群体 的工作、生存生活状况。觉得道听途说、自己绝 大部分时间在家庭作坊式的普宁是不够了解工人 群体各方面的状况的。趁着自己还没有家庭的拖 累，还有激情，就得自己亲自去体验那种生活那 种工作。06年4月我先去了东莞一家文具厂，在电 镀车间。在那里，工人有时要直接接触到硫酸、 42 盐酸、硝酸什么的，工厂的防护措施非常差，工 人必须得过皮肤病这一关。工作也非常累，当时 是4月份的天气，工人们每天干活衣服从上班到下 班都是湿透的。我干了一个星期后就告诉自己， 我必须得离开，否则我一定会累垮（而且那里还 拖欠工资）。当时虽然模糊有了些维权意识，但 最大的顾虑是执法部门能否维护法律的严肃性， 如果能的话，这样大的无良企业早应该被查封了， 所以自己那一星期一分钱都没拿到（事实也的确 是这样）。我又去了长安、虎门，发现待遇和情 况也都差不多。因有亲戚在深圳，想到也许深圳 和东莞有所不同，就去了深圳。 在07年4月参加一个打工诗歌工作坊，也没有 什么特别的出路感。07年11月来工友之家参加培 训前也没有指望什么。在工厂里自己对于找寻曾 经想找的答案已经很绝望了，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也许……现在想来其实自己是比较长于空想而拙 于实践的人，自己总是在寻求却没想过多从实践 中探索。在厂里当时已是中层技术人员，对外界 已不再抱什么希望，但是，找个女人，成家生子， 然后为了孩子、房子票子劳碌奔波？就那么过一 辈子？这就是自己的一生？自己也还是很困惑。 三、我们要为工人提供什么？ 小全：“我在想，我们到底想为工人提供什么？ 我以前曾经幻想过，如果我中了500万大奖，就 为工人办个工人俱乐部，但是，那又怎么样？ 钱用完了就完了，能持续多久呀。 我又想，我们应该丰富工人群体的精神文化 生活？还是帮工人维权？还是提升群体意识？或 者从工人群体身上唤醒什么？难道就只是办一个 单纯的工人影院、图书馆或俱乐部？ ” 志伟：“不能对普遍群众抱太高希望。我们的策 略是普遍撒网、重点培养。” “我真不知道你有这样一番经历，尤其是雪山那 段只有大义大勇的人才会有的经历。并不是所有 经历苦难的人就一定能得到思考。 “但是，感觉你还是知难行易了。” 小全：”当时的感觉是经历了太多的失败，想通 过自考来证明一下自己。” 志伟：“是呀，你的自信心还是建立在别人的认 可之上。怎么能不需要证明就建立起自信心！应 该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吓倒你。” 小全：“很多工友就是因为缺乏自信心，所以走 弯路。” 志伟：“不能自主、不能决断、把命运交给别人， 交给雪山。许多人拼命干就是为了不当家，不做 自己的主。” 《路》 工友心声之漂流剧场（深圳） 亿万打工者在城市艰难求存， 剧目名称： 演出团体： 剧情梗概： 未来的路究竟在哪里？在深圳关外的工业 区里，有一群人尝试用剧场的方法发出打 工者的声音，成立了工友心声剧团。几年 来，工友们来来去去，无数故事、心声重 重累积。终于，今年酿成了「路」这出戏。 剧目名称：《城市家政工》 演出团体：姐妹同行演出队（北京） 剧情梗概：城市家政工由于其工作环境的 特殊性，她们的生活状况和内心世界往往 不为外界人所知，我们希望通过本剧来表 达城市家政工的困惑与心声。 谁草禾鱼 我是：剧场协作者/导演/灯光/场务/声优… 首先，我（希望）是一个协作者，协助剧场成员创作，或者， 与剧场成员协力创作。但我越来越认识到，我不仅仅是一 个协作者。无论哪一个版本的作品，「我」直接做的决定 总是最多，所以，也就不能逃避导演这个身份。不过，听 到这个名号，还是好不自在。 灯光其实只是大概编排定了效果，真要推起那一堆钮键打 灯，我就没有勇稳当了。只是勇常常会看戏看得太入迷， 我就可以在旁边发挥提点的作用一多厉害!打灯都有提场的I 道具有海负责，没什么好插手的。我留在打灯台做些吹哨 子、敲边鼓的边歸，顺便提场，再顺便，把朗诵的声优 了也撈过来干。结尾时，感觉到整个剧场 因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诗句而嗡嗡共鸣。 做着这些事情，我似乎使自己更紧密地 和舞台上的朋友们连结在一起。 漂流剧场 路的2009年1月版 缘起 •作者：苏湘 2008/09年，跨年度的奇妙事件，又是自然而然的奇 妙事件。 2008年的倒数第四天，我们一行9人北上。同行者有 劳工工作者和工友，其中一半人原本并不相识。是打工 文化艺术节以及一出剧场演出把我们牵在一起。打工者 的历史，是坚毅的岩缝小草，是布满尘土的对繁灯的张 望，是血泪浸染的一匹纱布，与中国的开放改革一般绵 长，在喧闹的城市升平之声里，被咽哑下去。所以，第 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教我如此期待。一些朋友已经习惯 负重低头走路，振臂放声的爽快遥远如同外层空间，对 于这次旅程也兴趣干枯。虽然没有多加思索，但成行的 我们，隐隐然都背负着那些干枯淡漠的眼光，更加要着 力实践。 「路」2008年下半年发源于深圳一个劳工服务中心 「小小草中心」，是一群劳工工作者对现实的探问，对 工友们的肺腑之言。那也是第一次，我们和观众如此强 烈地被剧场震动了。后来，部分第一版的演员和其它的 一些朋友在北京打工博物馆相遇，在几天的午休和晚饭 时间排练了一个稍做修订的版本。在一个篝火之夜，为 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献演。大家泪眼迷糊，结舌难言，无 以名状的震动令我们整晚不是喝着啤酒就是不断地重复 着「心！献上我的一颗心！」也是在那天晩上，我们在 晚会人群已散去之后，为因工作晚归的亲爱的朋友，专 场重演。这，竟也成了一个传统。 这两次经验给作为协作者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我总记得在篝火的余烬上我们约定，要在打工文化艺术 节上再次把「路」的震动与大家分享。于是，在2008年 的最后几天，我们出发了。我们当中，有3位曾经参演 过去的「路」，其它的则曾经是「路」的观众。大部份 人对剧场的经验为零，其中有的朋友还很抗拒上台，包 括演出过的3位。虽然我从没怀疑过大家蕴藏的愤怒和 力量，但对于大家来说，舞台始终是一个充满了压力的 地方，也有曾经演出过的朋友失去了再表达的欲望。结 果，是责任感把抗拒演出的朋友拦在了出走之线，是跃 跃欲试的好奇暂时压过了对舞台的恐惧。就是在这样的 重重疑虑中，我们在28号到了皮村，和1位来自西安的 朋友聚头，组成了8位演员、1位协作者、1位观众的团队。 12月28号晚上一直到12月31号期间，这个10人的团 队每天都在小剧场里疯到深夜。 每段活动间歇，大家都冻得围着灯光取暖，这是疯。 放着原有剧本不用，延续原版「路」的精神核心， 新人员在新地方用3天创造一出全新的剧场演出，回想起 来也真是疯。 每一次间歇，都有新的创意与改动，直到1月1日早 上正式演出前，才最后确定了所有的细节，然后大家勇 敢地上台，这更是疯。 过程中，有许多朋友，陆陆续续加入了漂流的剧场， 有灯光、场务、音乐…即使大家原本并不相识，但剧场 的力量、人的关怀，让我们彻彻底底地享受了一回疯劲。 44 而我，得到了对民众戏剧最新最深的体会，不仅 仅来自与观众的感通，也不仅仅来自于剧场真的挖出 了言外之意，更来自于参与者们的转变下得台来，每 个人都感觉「爽！痛快！」如果过去我还对民众戏剧 与劳工工作的深入结合有怀疑的话，现在没有了。这 也是为什么我大费周章，想把过程中的经验记录在这 个博客平台上的原因。 以此，欢迎每一位来访的朋友。 网友评论： gongyou：希望你们的明天会更好 +-：每次看“路”的视屏的时候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会让 我想到在皮村呆过的点点滴滴，也让自己心中的信念更加坚 定！让我们在一起团结奋进！ “难道一切都已了结了吗？ 了 结了吗？……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一颗心……” 漂流剧场：抱歉抱歉！该死该死！ 一直没有看到大家的留言呐 以后要多来啊，也可以给我邮件把文章发到这个博客上！这 个博客是属于漂流剧场的大家的！ 十一：早上打开电脑的时候就看见了 “路”的更新!打开这个网 站的话面总会让我心不平静！在北京的第一届艺术节体会的 一切，现在回到南方这边在工作和生活之余都会让我细细的 品他的内含！谢谢，我所遇到的所有人…… 漂流剧场：亲爱的十一：有没有机会把你心里的不平静化成记 录、表达呢？文字也可以，画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呢！ 苏苏：呵呵。终于博客出来了呀！看到这些，又会不自禁的想 起那段时光。前段时间在小草播放了《路》给合唱团的义工 看，我和娜仙在看的时候，都忍不住流泪了。之后也分享了 很多。而在分享的时候，总会想起许多的一句歌词：别以为 贫穷的人们，就可以轻易被抹杀！后一次的公开播放，立南 （宝 丽所演的那个故事的主角）也参加了。她哭了，哭的很 厉害。没有分享就走了。是想起了受工伤的那段经历吧。而 她说她喜欢一首歌，是唱给她的手听的，叫做《你怎么舍得 我难过》。知道了她喜欢这首歌的原因之后，再听那首歌， 那首歌突然变得很有力量了。。。 玲燕：继续加油！ 漂流剧场：可不可以让改歌高手军爷和立南聊聊，也许可以有 真正能送给她的歌？ 苏苏：哦！好主意！ 宝丽：看到了，我看到了，我再一次的看到了那么熟悉的人和 画面，想到了大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了大家为了这次 艺术节的努力。感到心里有股暖流有种力量。现在变得每天 都想来这里走一遭，想看看她是否有些变化，哪怕是一点点 的变化，我希望有更对的朋友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希望大 家来关注我们这个群体。我在努力，我不会停下我的脚步， 因为我知道我们是在一起的。我们在一起。 苏苏：今天下午，碰到去年8月份来小草的一个工伤女孩子。 22岁。六级伤残，右手功能严重退化。前段时间她回家了。 最近又为了赔偿的事情来到横岗。她说，如果是与生俱来的 肢体缺陷，还好受一些。可是以前有的，突然之间没有了， 就会经常想起手还在的时候，就很难接受。。。 晚上军爷过来，想起写歌的建议。就跟他说4月28日是工伤 权益日，写首歌给她们吧！军爷答应了。如果可以的话，在 职安健晚会上为她们演唱！ 晚上看电影，又看到《外来妹》中的金铃因为工伤而不得已 回老家。。。 那么多的伤痛，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 十一：叫我从何写起呢？ 舞台之外,舞台之上 作者：苏湘 这次剧场工作坊的其中一个重要主题，是 “回收舞台"（Reclaiming the Stage）» 所谓回收，不是说把舞台上的废弃道具拿去 卖钱喏，虽然这个也挺重要，而是“回收”参与 者对舞台的拥有权能自主使用的权力（注1）。 玄了！什么意思？ 舞台是什么地方？撇除一切形式，归根结底, 是一个一些人向另一些人主动表达，达成某种沟 通的地方。 作为协作者，我确信所有的参与者有足够的 话语要表达，但又是什么让一些人对上台胆战心 惊，而另一些人跃跃欲试？缘由很多，有时候是 公众评头品足的目光凝视（即使只是想像出来的）， 有时候是伪知识化专业化的种种所谓标准（比如 什么文化水平之类已经自我内化的东西），也有 的时候是谦恭为美的观念对张扬表现的反抗，等 等。另一方面，即使是跃跃欲试的，除了那一股 表达的热情，常常排除不了的是一种个人主义的 自我表现（表达和表现是不同的：因为有内容所 以表达，因为要出彩所以表现），以及竞争中残 留的精英意识：我能表演，所以我比较厉害。本 人不全盘反对竞争，我支持互相砥砺共同进步的 竞争，但现在常常被无限鼓励、神化的则是弱肉 强食的丛林法则，而这正是不断抹杀在社会不公 平的竞争中失利者的思想根源。 让我们不要扯得太远。总而言之，对我而言, 民众戏剧工作坊，作为“对生活的预演”之一种, 必须处理上述两个根源问题：如何回收自主使用 舞台的权力，如何重新定义、经验竞争。 回到本文的主题：“回收”舞台。 舞台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广义来 说，哪里有观众，哪里就是舞台。家庭、学校、 工作间……每一个地方，每天的演出从不间断。 我们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处身舞台之上，只是绝大 部份时候，我们没有意识到，因而不断重复着陈 旧的戏码。但是，试想像一下，如果能够醒觉自 身做为“参演者”的力量，我们有多少机会可以 在自己的生活中创造新的剧场…… 在飘到遥远的理想国之前，还是回到第一届 打工文化艺术节的舞台。 这个舞台在新建的工人小剧场里，一群陌生 的人聚集在这个陌生的舞台，心怀惶恐。所以， 我们的工作坊花了很多时间处理参与者和这个舞 台的关系。 每节工作坊都以“支持圆圈”开始，让每一个人 自主地用动作表达出ta对舞台的感受，其他人重复 ta的动作以理解和支持。 29号的早上，临时起意，我们花了近两个小时参 观小剧场，请建设者之一的小全里里外外、前因后果 详详细细介绍了一次。此时，参与者们对这个地方、 这群人也在渐渐地熟悉起来。比较仔细地了解了这个 地方的故事后，我请参与者们每人在剧场中选一个自 己喜爱的角落，停留在那里。意料之内地，没有人选 择舞台，因为舞台仍然是一个充满压力的地方。然后, 我请参与者们从自己的角落慢慢地走向舞台、跨过舞 台的界线，感受、思考…… 重复几次。 这些角落由此变成了正式演出时演员出场登台的 原点。 从最开始的或紧张、或轻佻，渐渐的，参与者对 舞台的感受在转变，变得更专注于“我要表达什么， 我可以怎么使用这个地方”。演出前，最后终于喊出: “这，是我们的舞台！ ”由此每一个参与者真正 “回收” 了自主使用这个工人小剧场舞台的权力。 俗套的话，还是要说：一个舞台回收了，还有千 千万万个舞台吶！ 注1：这个概念是参加丹.高杭（Dan Baron Cohen）的 「演/变（Transformance） J工作坊时得到的启发。 丹.高杭是一名多年的剧场工作者，目前落脚巴西， 现任「国际戏剧/剧场与教育联盟」主席。 网友评论： 新浪网友： 那天的天气非常的冷，为了使得大家感觉暖 点，我们常常要做热身游戏。有时候也会借 助灯光来取暖的，外部环境的冷不能冷却我 们那颗火热的心。加油！ BAOLI 漂流剧场：系列烤火照即将出台…哈哈 baoli：期待中啊！就是你要辛苦点了。 谁说一切都已了结？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45 剧名：《路》 演出剧团：深圳工友心声之漂流剧场 演出地点：北京皮村新工人剧场 演出时间：2009年1月1日 谁说一切都已了结？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路》观后札记 谁说•切都已了结？ 我来献上我的•颗心。 j 多少鲜血随波流去，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 剧终那一刻，坐在皮村新工人剧场的观众席上， 阿根延女歌手梅塞德斯索萨的歌词回响在耳边，震 荡着心房。当热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暖暖流过面颊的时 候，我记住了这出《路》，也记住了这个来自苦难深 重的南国工人社区的漂流剧场。 个柔弱而疲惫的女子收集故事的人带着她那一 蒙筐鲜血般殷红而无人问津的故事寂寞地游走在城市 里。那些把故事托付给她的人，都不属于这个城市。 城市的天空是內暗的，故事中的人们，有的早已湮没 在尘埃中。唯有那一个个孤独悲伤的身影，宛如游魂 一般从舞台上飘过。 年迈的扫街人，他在这个城市扫了十儿年的街， 这个城市没有他的亲人，也没有他的家； 阿玲，「•厂女工，她喜欢打工的生活，因为在城 市打工可以买到乡下老家买不到的漂亮衣服，还有在 乡下老家从来都吃不到的好吃的麻辣烫，可是在打工 的日子里，她只能一个人吃饭、走路、生活，没有人 要听她讲话。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家…… 小梅，因为家里要供哥哥上学，她十六岁就出来 打工，一干就是四年。上个月，她右手的三根手指被 冲压机轧断。这些心酸的故事，又该说给谁听呢？ 40来岁的大姐，为了给丈夫看病，供孩子读书， 来到这个城市打I：,却在I：伤事故中失去了 ■只手， 而等待她的，只冇区区几千块钱的赔偿： 还有来自乡村的打工小伙子，迷茫，困惑，看不 到人生的方向和前途；家中排行H^一，名字也叫H, 初屮毕业就出来打「的小姑娘；57岁的大姐，人人心 里冇话都愿意找她唠叨，问她的满腹心事却不知该和 谁说…… 这些浸满汗水、泪水甚至鲜血的故事，究竟应该 说给谁听？或许根本就没有人要听。收集故事的人， 只能独自寂寞地晾晒着那些陈年H事……当一个个包 含苦难的故事如同血红的旗帜般被排起，然后髙高升 起在舞台上的时候，在我们眼前重演的，只是无数悲 惨故事中的沧海一粟。 46 没有人要她，因为她是残疾人。一万块钱能补偿 她的痛苦吗？她不想要这一万块钱。就在这个时 候，乡卜的哥哥打来电话了，哥哥要结婚，跟她 要一万二千块钱。小梅说她好开心，她祝愿哥哥 新婚幸福，她一定筹到钱，让哥哥办一个体面的 婚礼。可是，小梅的口袋里只有两百块钱，怎么 办？老板说给她一万的补偿，好吧，一万就一万 吧…… 因为工丿.连夜加班赶订单，过度劳累的大姐 在操作中不甚失去了一只手。主管和组长都好…“ “关心”她，安慰她别担心，医药费一定不成问 题，公司还会给她几千块钱的补偿。几千块钱？ ！ •只手就值几千块钱？这个赔偿数目根本就不符 合相关法律的规定啊！大姐愤怒了。可是，回应 她的愤怒的，是“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法律，你懂什么法律？ ”“知足吧，闹起来你 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于是，小梅利大姐的故事，最终还是和无数 个类似的故事一样，湮没在了尘埃中。如果小梅 和大姐有一天相遇的话？她们又会对彼此说什么 呢？ 这个情景我无法设想。而漂流剧场的工友和 义工们，却只是让大姐把小梅轻轻地搂在了怀里, 对她说：“小梅啊，前面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霎那间，泪水已经盈满了我的眼眶。 而那些肢体尚健全的工人们，他们忍受着命 运的摆布，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路在何方。他们内 江、买六合彩、赌马、参加“成功学”讲座，渴 望凭借这些疯狂的举动就此摆脱被蹂躍、被压榨 的命运。这个城市，早已在上演着一幕幕的荒诞 剧。 当这些因绝望而陷入非理性的人们最后那一 点点疯狂的希望也被击沉的时候，舞台彻底黯淡 卜.来。而在四面八方，围绕着观众席，响起来沉 重而悲伤的朗诵声。 《劳动者之歌》： 我们就像一粒粒麦子，秋天，被收割、脱壳； 春天，被深深地播种进泥土。 47 我们就像一粒粒麦子，被塞进火车，运往祖国的四面 八方。.. 是的，这麦子一般微不足道的劳动者是伟大的， 高尚的。桥梁、矿道、厂房、工地，到处都有他们忙 碌的身影。每当有意外和危险发生的时候，冲在最前 面的是他们，是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灾难。 ”然而，他们终究是一粒麦子，一粒塞不满别人牙 缝的麦子。老板和领导永远在跟他们说：你要奉献， 你要牺牲。 《好员工之歌》： 好员工，以厂为家，不生病，不谈恋爱，谢绝来访； 好员工，干得多，要得少； 好员工，和工作恋爱，就像羊爱上狼，爱上机器和厂 房，爱上白菜萝卜汤！ 从《劳动者之歌》到《好员工之歌》，其间没有 一点转折，这个过度是如此顺畅，如此天衣无缝。从 中，你是否会感受到社会现实的丑恶和主流意识形态 的荒谬呢？ 来皮村参加首届打工文化艺术节之前，我的想法 只是“去关注一下吧”。像所有在不公正的世界里幸 載 而没能生活在最底层，又多少还有些良知，因而对自 己的生活抱有一种愧疚感的人一样，我带着一些为自 己谋求道德上的平衡感的心情来到了工友之家。然而, 《路》所给予我的震撼，却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 资本主义全球化的世界工厂、打工群体所承受的 苦难和剥夺，这些似乎并不陌生。我们曾经一次次的 讨论过，思考过这些话题。然而，当它们如此直接、 如此鲜血淋漓地呈现在舞台上的时候，我感到，单纯 的思考和讨论，或许只是一种回避的方式。面对这样 的现实，我们到底应该做点什么？ 没有书斋里和案头上的讨论不休，漂流剧场已然 做出了他们的选择。他们在我们面前，用戏剧这样的 方式，大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他们的诉说，与其 说是伤痛的倾诉，不如说是抉择的宣言。“很多人都 说，老板真的是财大气粗哦。我们不可以在他面前说 不。我们就是不可以在他面前说不字。是这样的吗？ 真的是这样的吗？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真的觉得不 是这样的。” 带着他们的选择，漂流剧场的演员们向我们献上 了他们的一颗心。”未来会是什么呢？ “我们的路到 底在哪里？ ”当演员们在舞台上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些 台词的时候，在我看来，那既是对苦难的控诉，更是 对所有人发出的一个邀请，邀请我们一起投入到为创 造一个更公正、更合理的世界而奋斗的行动当中。 而他们在舞台上表现出的那种高尚坚毅的精神气 质，那种执着探索现实的无畏智慧，让我有充分的理 由相信，接受他们的邀请，和他们并肩前行，我们能 够争取到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说一个小小的插曲吧。昨天中午在同心实验学校 吃饭的时候，问起剧团的一位女演员《谁说一切都已 了结》这首歌，她对我说：“我推荐你看一本非常好 的书，《丰饶的苦难》。” “是索萨写的吧。我已经看过了，"我这样回答 她。那一瞬间，我们彼此眼中的莞尔会意，让我感受 到，有一种东西，早已注定了我们的相遇，并终将会 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用苍白无力的审美标准去衡量这样一出戏是一种 很庸俗无聊的行为。但我仍然不得不说，即便用主流 的审美意识形态来衡量，《路》也仍旧是一处精彩绝 伦的作品。它的舞台呈现结合着空灵写意的情感抒发 和冷峻清醒的现实反思。它那从低回哀婉到慷慨悲歌 的诗意情感脉流，即便在演岀结束之后，仍旧流淌在 每一个观众的心房之中。在这个被各种苍白做作的 “时尚”、“搞笑”或“先锋”充斥了戏剧舞台的年 代，《路》所带给我们的感动和思考是绝无仅有的。 48 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主流戏剧垄断着绝 大部分的文化资源，却因其视野的狭隘、思想的 平庸而至今固步自封于陈旧的自然主义舞台表演 俗套和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戏剧文本书写模式。 倒是漂流剧团这样一个草根的工人业余剧团，从 “一人一故事”工作坊的训练方法出发，秉承着 奥古斯特布瓦的政治戏剧理想，走出了一条面向 普罗大众、广泛关注社会现实的戏剧艺术之路。 他们作品的血肉充盈、艺术理想的坚定执着和艺 术形式的开放活泼，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那已然 衰朽的终究要没落，一种新的力量正在茁壮地生 长着。待到它展枝吐叶那一天，将会把一种更美 好的情操和价值观播撒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展 望我们的未来，我们有理由期待那将是一个社会 更公正、艺术更健康的时代。 而这样的一个未来还有待于我们去争取。 行文至此，忍不住想要对深圳工友之家之漂 流剧场的朋友们说：短短的三天里没能和你们更 多地交流，实在是一个很大的遗憾。诚然，对于 我这样一个偶然来到你们中间的陌生人，你们也 的确没有理由给予我过多的信任。然而，剧场中 的交流已经让我感受到了你们的真诚，就让时间 来慢慢拉近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吧。 昨晚临走之前，向你们剧团的晓勇要了电话。 希望你们能看到我的这篇文字。我的文字和你们 的演出相比，无疑是太苍白，太微不足道，但还 是希望你们能够借这些文字体会到我的至诚之心o 最希望的，还是你们的演出能够被更多人看 到，能够让更多的人像我一样被它所感动。因为 我知道这种感动的力量多么强大，它不仅可以抚 慰那些饱受苦难的工友们的伤痛，更能让很多人 重新反思自己的生活、做出自己的选择。这力量 所到之处，就像播下一粒粒的种子，种子成长、 收获，不再会面对填人欲壑的命运，而必将孕育 滋养出一个新的世界。 , 一届打工文化艺术电 / 荔 糸 彩 * 0 最后，用你们剧终时所朗诵的那首诗来彼此鼓励 吧： 谁说一切都已了结？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多少鲜血随波流去，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用心来交谈并不轻松，我知道它的含义, 它不会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是用爱的尖刀打开胸膛， 剜出深藏的灵魂。 穷人的月亮永远睁着眼睛，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5= 月亮她像一个万古不变的证明,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我将把同一个网结的线头连接在一起, 我将平静地离去，我将缓缓地离去， 我将给予你一切，你也会给我一些， 你的那份将使我再得到一点安宁。 当远近再没有旁人，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当卫星失去效应，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我要讲述各个国度和各种希望， 我要为生命讲述一切，也许我讲述的一切并没有目析; 我要讲述改变我们的家园， 我要讲述改变她就是为了改变她，再没有别的目的。 谁说一切都已了结？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献上我的一颗心，期待着我们今后就此一路同行O 2009年1月4日夜 作者：赵志勇，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副教授、 戏剧戏曲学博士 49 、;進 剧目名称: 演出地点: 剧情梗概: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 演出团体：新工人剧团（北京）演出时间：2009年1月1日 北京皮村新工人剧场 改革开放三十年了，工友来子面对自己漂泊的打工生活、面对现在的经济危机、面对这个 高高在上的世界，总有着一种被压抑的述说的欲望， 他要对这世界大声说话…… 同一个世界里，必定就会有同一个梦想吗？ 认真思考过现实的人，大概不会像主流意识形态 的宣传那样轻易给出肯定的答案。 令人百感交集的2008年过去之后，2009年的 第一天，是一个清冷然而阳光和煦的冬日。北京 新工人剧团在他们那简朴而亲切的剧场里，讲述 了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 改革开放三十年了，中国经济发展、国力提 升，各方面的成就有目共睹。然而，有一个社会 群体，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忍耐。今天，他们决心 不再忍耐，大声地表达出自己的思考和诉求，故 事就从这里开始。 主人公来子，一个来自南方乡村的年轻人， 他的人生轨迹，清晰地印证着中国改革开放三十 50 sc 嗝衬 文 他想要看清这世界的面目，他想要解读这生活,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观后札记 年的发展轨迹。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来子的童 年充满了红色的理想和激情，加入少年先锋队， 戴上红领巾，宣誓要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身。而 听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成就的报告则是令人兴奋。 在那希望的田野上，一切似乎都在进步，都在向 着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前进。 然而，很快姐姐小芳外出打工了。在乡村， 考不上大学就没有前途。来子成绩不好，他迷茫 地问自己：这个世界难道只有一个出口吗？来子 也想去打工，可是姐姐写信告诉他，外面的世界 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姐姐没有向来子诉说外面世界的艰难。身心 疲惫的她盼望着一结完工资就辞工回家，和心上 人结婚。然而，老板断然拒绝了她的辞工要求： '‘小小年纪结什么婚啊！结婚的后果是什么你知 面对中国加入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后引发的畸形 道吗？结婚之后是要生孩子的，生了孩子你就再社会景观，该剧进行了不动声色的揶揄和批判。城里 也出不来了。难道你甘心当一辈子农村妇女吗？ ”姑娘追着洋哥哥要去展示“中国开放的胸怀”的丑态 令人捧腹；而现场互动环节中女主持人的提问“你认 为美帝国主义所引发的这场金融危机是否表明资本主 义……”话未说完就被断然喝止，更是令人叫绝。当 下的中国文艺界，除了新工人剧场，还有哪里的舞台 可以为我们展示这种对现实的深入反思和深刻批判呢？ 揭示这些社会问题，只是出于一种愤青式的情绪 发泄，图一时痛快，然后继续郁闷地憋屈在不合理的 社会现实里无所作为吗？在新工人剧团的演出里绝对 不是这样的。在揭露、批判、揶揄、讽刺之后，我们 听到了演员们在舞台上喊出振聋发睚的声音： “撕破这个世界的面纱，我们所看到的，难道只 能是那张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老面孔吗？不，我们 要一个新模样！” 怎样才能让这个世界有一个新模样呢？《我们的 世界，我们的梦想》中有这样一句台词：“没有我们 的文化，就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我们的历史，就没 有我们的未来。”在艺术节举行的论坛中，剧团的团 员们更是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一场 新文化运动。 行文至此，有些感慨。新世纪的中国左翼戏剧， 也曾有过《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和《切格 瓦拉》的振聋发職、石破天惊。然而近两年来，拜张 广天打着“革命戏剧”旗号的胡作非为所赐，“民众 戏剧”在大众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面目可疑的词汇。 2006年上演的《我们走在大路上》在表现形式上的粗 陋和论述的重复停滞，则让有着左翼理想的同道们都 不免感到灰心沮丧。 在接下来这两年里，中国戏剧舞台一派“莺歌燕 舞”，我们看到各种色情暴露场面肆无忌惮地登台招 徒观众，甚至连一些极其政治不正确的言论也开始公 然理直气壮地对观众进行“遵遵教诲”。不必举更多 的例子，只说2007年岁末北京人艺的《大将军寇流兰》 就够了，在剧中我们看到了一百个“农民工”（这里 借用网络媒体报道时使用的词汇）出现在舞台上扮演 罗马民众。他们神情漠然，任人摆布。而与此同时， 那位高贵英武的悲剧主人公大将军却在义正辞严地斥 责民众们“愚昧、无知、粗野、下贱”。 因此，当2009年的第一天，听到新工人剧团大声 喊出了自己的宣言：“我们要创造自己的文化！”这 新鲜而有力量的声音足以让我一个富有社会良知而热 爱戏剧艺术的人为之激动不已。 而在这个宣言付诸实践的过程中，我们完全有理 5 I 小芳被老板不由分说地赶回了车间，因为他 新接的那笔大单急需人手。悲伤的小芳默默地流 着眼泪，延迟了自己的婚期，在工厂里加班加点 为欧洲的孩子们赶制圣诞礼物。然而就在此时， 灾难发生了。短路的电线冒出火花，引燃了易燃 物，厂房起火，而出口和门窗却因老板的“严格 管理”而被焊死，小芳和其他八十多名少女一起 葬身火海。 1993年11月19日，深圳致丽玩具厂发生火灾, 87名女工被烧死，51人被烧伤。 小芳出事后，来子辍学，和其他青年一起进 城打工了。刚刚来到城市，等待他们的是缴费、 办证（各种我听过之后仍然无法完整地叫出其名 称的证件），“农民工”这个称谓狠狠地驳回了 他们对平等和尊重的起码诉求。警察来抓人了， 无证的进城务工人员吓得一哄而散。 现场互动环节：有多少现场观众还知道或是 记得孙志刚事件呢？ 无论如何，来子和他的朋友们总算是开始了 在城市的漂泊生活。工作换了一份又一份，钱却 没挣到多少，受人欺凌，居无定所，失业……困 惑的来子写下了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和思考。然而, 却在北京大学门口被一个自称教授的人骗走他的 书稿，一去不回。来子在愤怒中清醒过来，原来, 教授不过是世界的帮凶，而这个世界想让他变成 哑巴，不让他说话，这个世界是怕他们开口说话。 但是，来子和他的朋友们终究还是大声地唱 出了自己的迷茫、愤怒、理想和希望！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所讲述的故事 是沉重，甚至悲伤的。然而新工人剧团的演出已 然超越了暴露伤痛、控诉苦难的境界。从自身所 经历的伤痛和苦难出发，剧团所进行的是对社会 历史和现实的深入反思。 在剧中，我们听到这样的台词：“当我们走 过红色的童年，叛逆的青春，却发现这个世界的 变化远比我们自己身体的变化来得更他妈迅猛， 更不知不觉，更迫不及待！ ”显然，面临如何评 价“三十年”功过是非这样的问题，新工人剧团 那激情四射的台词里还透着迷茫和困惑。然而， 当主流媒体全都在以无限夸大的溢美之词对“三 十年”进行着粉饰和讴歌的时候，新工人剧团那 真诚的迷茫和困惑，的确显得弥足珍贵。 由相信，被改变的将不仅仅是文化，.还有整个的社会 现实。历史或许将翻开新的一页。..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是一个集体创作的 文本。.演出条件很简陋，演员们没有化妆，也几乎没 有什么道具，剧场没有采暖设施，演员们裹着自己的 羽绒服就上台演出了。然而，创作者们那种创造新文 化的自信让演出始终洋溢着一种乐观的热情，这种热 情温暖了观众。 演员们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令我感至喉讶。扮演来 子的许多，能量充沛激情四射，舞台感染力极强（提 个小小的意见，许多站在台上给别的角色“衬戏”时, 常常下意识地摇晃身体，这个毛病得改改，呵呵）； 扮演“委员长”的王德志台风老辣，举重若轻，不动 声色的言语之间，已经让观众笑翻了一地（唯一让人 不满意的是控诉保安队长的那段RAP,怎么听都有些 别扭，元旦那天演出的时候还乌龙了一下，我觉得是 唱词合不上节拍的缘故，干脆给它改一下吧）；两位 女演员（抱歉还不知道名字）一位沉静内敛，一位热 情开朗，气质和台风都很棒。艺术团的“头目”孙恒 在剧中客串了一个地下通道卖唱的民谣歌手，那种沉 着大度的领导气质确实镇得住台，赞一个！表现比较 逊一点的大概就是郝志喜和杨卫东了，郝志喜的表演 52 有时给人感觉比较紧，而杨卫东明显是第一次上 台，非常拘束，总是不在状态，希望能随着舞台 经验的积累提高自己的能力。 剧团的演员多才多艺，他们自编自导自演， 不仅是剧场工作者，也是诗人、歌手。因此之故,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一剧的舞台表现形 式也是丰富多彩的，朗诵、弹唱、相声、投影， 种种手段恰到好处地完成了创作的意图。最难能 可贵的是，演员们对于剧中涉及到那些错综复杂 的现实问题都有着冷静的思考和清楚的判断，这 一点让他们的表演和一切卖弄、造作、虚假的表 演有了根本的区别。 总之，初次亮相的新工人剧团给了大家一个 极大的惊喜。期待着剧团今后有更多作品问世。 而我更由衷的希望自己和更多人能够参与到 新工人剧团创造新文化的实践当中去。毕竟，我 们想要的是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要创 造的是我们自己的梦想。 作者：赵志勇，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副教授、 戏剧戏曲学博士 有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 作者：陶子（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教授） 谁说一切已经了结，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穷人的月亮永远睁着眼睛， 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 用心来交谈并不轻松， 我知道它的含义： 那是用爱的尖刀打开胸膛， 剜岀深藏的灵魂.. 阿根廷女歌手梅塞德斯•索萨的诗歌，在这 个新年里，回荡在北京郊区皮村的“新工人剧场” 中。在这个寒冷的新年，在这个剧场，我想，我 所见证的，是打工群体的集体表达，是打工群体 “开口说话”，用疼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用呐 喊诉说着“劳动光荣”。这一种声音，清冷地刺 破着城市文化的浮华外表，刺破着繁荣剧场的内 心萧条。 这是个什么样的剧场？你甚至可以说它根本 不是个剧场。它简陋到在寒冷的冬天没有任何的 取暖设施，没有工作人员提醒你脚下有电线小心 摔倒（我自己就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但这些绝 不妨碍这是个热血沸腾的剧场，是一个在创造力 被市场与产业剥夺、扼杀的时候，还能洋溢着冲 动的剧场。而这个剧场，又真的是一个有着特别 意义的剧场。由日本艺术家搭建的圆形帐篷剧场， 构成了这个剧场的主干；在帐篷周围，是用郊区 最常见的树皮搭成的一个长方形的房屋。看上去， 它酷似一个不起眼的“农家乐”小院，而裸露在 房屋顶上的帐篷的红色圆顶，则是在顽强地说明， 这里蕴藏着新的文化因子。 重要的是，这一切并不是“艺术家”们的突 发奇想，而是一个由打工者自己创办的艺术团的 自发创造。打工青年艺术团的团员们，用他们的 生活，将一切可能的资源琢磨成自己的语言、自 己的表达，他们为自己的这一行为，给了一个非 常有概括性的总结“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2009年元旦，我就是在这个新工人剧场，在 打工青年艺术团创办的“打工文化艺术节”上， 看到了打工者的戏剧表演，感受到最具有创造性 的艺术能量。在民众戏剧专场演出中的四部作品， 都无比不是朴素，是简陋，但却都同样直接、有 力。《生活在挣扎》是一个城市家政工在诉说无 处不在的城乡差别；《女人•工人》里的大姐说： 我们进城打工，总有人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 帮助过我们，我们排这个戏，就是想对他们说一 声：谢谢……《路》，是一条惨淡的打工路，是 一个个血与汗、希望与绝望交织在一起的打工路； 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则更为集中、更 为明确：它通过劳动者的目光打量着改革三十年， 掂量着打工群体在这三十年中的付出，塑造着三 十后打工者的精神面貌。 叙述“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的主人公 叫来子。他是一个和2亿打工者一样远离家乡到城 市打工的普通人。来子的叙述支撑起的是打工群 体的群像：死去的姐姐，是早期打工者中最惨烈 的形象1993年在深圳葵涌镇致丽玩具厂被烧死的 打工者，是那个时代最惨烈的付出，也是这个时 代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沉重记忆；在来子的叙述 中，我们看到了那些摆地摊的小贩、流浪的歌手， 没有暂住证被追逐着四散逃窜的人群，还有那梦 想着要写一首“奥运歌曲”而躲过被“清理”的 工人……在来子的叙述中，我们也看到他们终于 明白，这城市的花花绿绿，其实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城市，“就像那街边橱窗里的商品，你只能站 在那看着它，而当你想伸手去触摸它时，中间却 有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冰冷地挡住了你的手”。 而更让人惊诧的是，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的 梦想》中，劳动者的目光所及、风格所向，并不 是“苦情”，不是诉苦，更不是悲凉。在这部作 品中，他们以大胆的调笑、暗自的嘲讽，以明快 的诉说、强硬的心情，表达着的是建设劳动者文 化的自信心态。在这种自信的目光下，他们不是 在祈求城市的容纳，而是要在城市中理直气壮地 建立自己的文化领土。他们知道，既然有人“怕 我开口说话”，而“我就要开口说话”他们要说 出自己疼痛的过去，他们要通过诉说，不被时间 轻易地抹去；他们要通过诉说，在为这个社会创 造物质价值的同时，创造自己的文化。显然，他 们要从主流社会对他们的身份框定，甚至对他们 愿望的框定中脱身而出，他们要对着这用他们的 双手建起的城市，说，不是金钱，不是身份，而 是劳动最光荣。 来子用戏剧中“来子”的话说，是他们家乡 对“大米”的称呼，更是劳动者对生存的基本要 求“我们只是想拿到我们应得的，让家里的妻儿 老小有饭吃、有学上，这难道有错吗？ ”在打工 群体在为一饭一蔬而挣扎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白， 对他们来说，文化不是附庸风雅，文化不是“文 53 ■ '1 '' 化人”的特权，他们要为劳动者争取更好的生存， 也要争取劳动者的文化诉求。因为他们知道： “我们的文化，像一把刀子，割破那些让人麻醉 自卑的幻觉”。只有有了劳动者文化，他们才可 以从内心深处打破城乡的二元对立，打破城乡对 立格局中潜藏着的对农民的剥夺、对打工者的不 屑。他们如此铿锵不肯低头，是因为他们是在叙 述这个群体的文化自觉。 新工人剧场，坐落在北京东郊据说，这片土 地位于机场的航线上，地产开发商们因而很少问 津。就在这样一片被放弃的土地上，打工青年艺 术团打造了新工人剧场；而这个位于城市“边缘” 的剧场，在它的背后，是2亿离乡背井的打工者。 如今，当城市的文化逐渐枯竭，当城市的剧场除 了搞笑就是谈情说爱，当城市的戏剧只会软绵绵 地安抚人心，当技术、游戏、形体成为戏剧的主 角，在这时，从这里洋溢出的声音，难道不是我 们这个社会最有创造性的声音么？ 这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 落秋发表于2009年02月17日10:57 54 新工人剧团的戏剧《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 用诙谐的方式讲出了改革开放三十年带给了工人什 么。就像是口述历史，从庶民的普通生活反应了这 三十年的变迁。虽然语言幽默，可是，看的时候你 会流泪的，也会心酸的。 这三十年，被CCTV宣扬的很好，人民的生活水 平极大的提高了，我们的国际地位提高了等等。而 最近在看的一本书《弱者的武器》中提到，“精英 不仅支配了物质的生产方式，还支配了象征的生产 方式而这一象征性霸权使他们可以控制其统治被评 价的标准……也就是‘意识形态部门'文化、宗教、 教育和传媒。 因而他们可以操纵对他们统治的同意。通过创 造和散步与之相配的普适性的话语和概念，以及确 立何为正确、美好、道德、公平与合法的标准，他 们建立了一种象征环境，防止从属阶级自由的思考。 看看这部戏剧吧，里面夹杂了太多人的辛酸史。 70年代末的土地改革，以及乡镇企业的崛起， 到后来沿海的开放，很多女孩子为了家庭生计去了 工厂打工，而家里相互比拼着谁家的女儿挣钱多。 在工厂里，忍受着长时间的加班、低工资以及生命 的危险！甚至为了这个城市的发展，国家的发展奉 献出了自己年轻如花般的生命！但是，他们又重视 过这些牺牲么？ ！没有！还设置了很多的关卡，再 一次剥削挣到的那一点小小的劳动报酬。 也有人跑到了北方做建筑、干服务行业！可是 一场奥运会又要''清理”这些用自己的双手，保障 着城市干净而整齐的运行的人！ 我很欣赏里面对于劳动价值的一些讨论以及对 于人生的思考。 他说，在北京建起了高楼大厦就不是做贡献， 写首奥运会的歌就是贡献了？ ！为何要这么的自轻 自贱？ ！ 这个社会如何看待体力劳动？ ！又应该如何看 待体力劳动？ ！很遗憾的是，体力劳动已经变成了 很多人鄙弃的工作了。脏、累、被人看不起；何不 去从事脑力劳动呢？可以指挥别人，还不用那么脏 兮兮的，会有个光鲜的外表和社会价值。哎。。。 这种文化，贬低的不只是体力劳动！还有体力劳动 者的人格！ 《千针万线》这本书中说，70年代很多香港成 衣女工都很自豪，因为她们的工资很高，比一些办 通过劳动报酬体现出来。择人生、选择配偶等等。都有个声音在告诉你怎 对于自身的认同就高。 都是给工厂的，给基层 公室的人还要高，所以很乐意从事这一行。对于长大后，要如何挣钱，要如何选择工作、选 体力劳动的价值的肯定， 自然，社会地位就会高， 而现在的最低工资标准， 的服务行业的工人的。 这些劳动价值，究竟是怎么定出来的？ ！是 谁定出来的？！ 劳动最光荣，又有多少人真正认同了？ ！ 他说，似乎这个世界总有个人在你背后指挥 着你，叫你往东就往东，叫你往西就往西。而你 总觉得这个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其实不是的！ 虽然我的人生经历很短，阅历很简单，可是 我都能够体会这句话！我背后，也总有股力量在 指挥着我！小时候读书，要拼命读！并没有理想 的读书，只知道要升初中、高中、大学。 如果不努力，就会被淘汰。读书，是唯一的 一条走出去的路。 么做。你没有了自己的想法！别人做什么，自己 也就做什么吧！比如考研。比如考很多很多无聊 的资格证书。 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可以反抗吗？ 我小时候那些单纯的想法，都被谁给扼杀了？ ！ 而工人呢？生活的那么辛苦的人，应该更加 明白这其中的牵扯吧。那些迫于命运的选择，就 算不愿意背井离乡，可是又能如何？就算不愿意 在一家黑厂，可是找不到工作还能够怎样呢？所 以我们可以选择的是，去哪座城市打工，是要小 黑厂的自由但低工资还是要大工厂的不自由但稍 多一些的工资，是去服装厂还是电子厂等等。。。 陆玲和薛大哥说，我们没有理想！不知道为 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话，很沉重很沉重。。。 剧目名称： 演出团体：浸霖民众戏剧小组（北京） 剧情梗概：本剧叙述的是自改革开放以 后从农村走进城市的女性打工者的历史, 这些历史用•个个有血有肉的故事呈现。 话题涉及近三十年的农村女性的社会分 工，社区工作者与打工女性共同探讨在 家庭与社会中面临的困境。 《女人•工人》 55 杨卫东发言：他说写诗就是一个“如果自己感到 很冷，或有痛处，就应该把它说出来”的过程。 写诗最好要尊重自己的感受，要面对自己的问题, 让所有的人忘掉这个词汇，不是隔离就 主流文化太强大，不是我们群体想不用 要说出来，珠三角“劳务工”的称呼。 工人的自己身份认扃「百巨两称呼都不 话语权 -y (2ftx 劳动文化论坛 小全的话：小全说明，［工还可以作为一种利 ，器，反映我们的生活、看蘇抗争。“知识分子 丨可能躲在高楼大厦写文学”，他们不关心底层社 J会，因此不能代表我们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们 的文学可能是迪的，但是是我们自己的”。 小全总结了打工文学的历史使命,第一，打 工群体正在遭受不公和歧加与価孩将其反映 出来，并指岀这不是我们的错;第二，强调劳动 价值，理调劳.也息与薪或专业,也需要知 识，比如铺砖的技术及其知识等，这种技术、专 业和知识应当得到尊重。 卜卫对小全发言的评论：不是缺少聘作品，而 是缺少底层视角。所以需要工人的首我表达。 小全说：铺砖。谁有权力定义知识，是谁的知识? 司马光砸缸的例子，主流知识应该反省。小姐的 问题，有人用诗歌来误读妓女的命运，用诗歌来 扭曲妓女的人格，如果人们会写但没有自己的独 立思考，别人说妓女是下贱的自己也人云亦云白 不去思考造成她们从事这一行业的原因，那么这 样的人反而成为主流社会的帮凶。同样，关注打 工群体的诗人或文艺工作者也是如此。所以我们 不仅要关注本群体也关注其他的群体，我们的视 野一定要开阔。 卜卫评论小全提出的历史使命：底层经验不写出 来，就不存在。两亿打工人群，三个代表，不会 成为正面的经验和知识。 孙恒对小全发言的评论：小全谈到劳动的价值， 衡量的标准是金钱。劳动价值用什么衡量。体力 劳动不是钱。家庭妇女般孩子也是劳动。 苏湘对小全的评论：去专业化。但要注意性别意 识。从个性中看到不同的差异。 即使有困难也不退缩。 金华评论杨卫东发言：认同尊重自己的感受。 比利评论杨卫东发言：看别人的生活才能找到自 己的声音。 杨卫东回应：尊重自己的真实感受。工人不能写 出来像教授,家政工不能写出来像阔太太。要用 自己的语言写诗。工人的声音。更有力的表达你 要表达的东西。 廖伟棠评论：弱势群体不要被真的当作弱势群体。 关注别人是树立价值的过程。 郝志喜：两9人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声音呢？为 什么不敢面4身丐，豆通史只看到幻像，一点 没有学到如何解决困城的方法。这是主流带给我 们的迷茫。 廖伟棠评论：不要过于煽情的文艺，维护大而无 当的国家的文艺。表达形式、组织形式、音乐形 式，建立自己的主流文化。 许强：我们打工诗人永远是打工诗人，通过自己 的文字碑主流话语权。他说，“我们不能左右 历史，旧莪而看权记载”，打工者正在“用漂泊 的青春书写历史，用诗歌进行抗争”。他的希望 是，“通过诗歌占领主流的话语权”，“形成我 们自己的主流”。 杨卫东评论许强发言：我们变成主流怎么样？我 们可以在主流的舞台上发声，但要小心不要被 “主流”给专流化许强：形成自己的主流。 孙恒评论：毓覇大家共同思考这一问题：我 们要不要成为主流？要成为怎样的主流？以及怎 样成为主流？ 小小草黄晓勇评论：关于诗人的称呼。关于打工 诗人的称呼的争论（为什么是打工诗人），不是 谁取的名字，重药定俗成。打工群体中写作诗歌 的人。其实不是称呼，而是写出来东西是不是反 映我们的声音（主要观点）。 廖伟棠评论：打工诗人并不比一般工人受更多苦 难。对主流媒体的占领：同意需要占领，但不要 落入主流媒体的逻辑。比如，我们不能用主:流的 诗田对我们的转载和肯定来证明我们的成功。比 如，说“底层的作品”、“最高的文学刊物”， “最高”是谁的标准？主流认可的最高标准是不 是我们的标准？不是要争别人的舞台，是要建立 舞台。 ［叁 ;Irgck. 许多发言：讲自己的故事。（1）身份认同（摇 （迎碼 滚青年-劳动者的身份）。当自己认同自己这个 身份（劳动者）之后，而不是旁观者身份，表达 更有力量，有向上的感觉。（2）主流审美的标 准？应该更民间。从民间中吸取东西。（3）跳 出打工者局限，对世界作出阐释。劳动是快乐的 事情，是社会将它鼻心了，性是一种文化，大家 反对的是一种资本的压迫。' 讦蔘面应买?莪面百缸崔人公，是从生活中来 的。集体主义：“汶川地震已经感受到集体主义 的力量”。博物馆的口号：“没有我们的文化就 没有我们的历史”。 王德志发言：个人故事；主流化使我们彘独；在 信息和资源上是弱势，如何与强势平衡，如何改 变，根本是打工者争取主体性。现在是打工者失 语的时代。发表诗歌不过攻占了一两个点，“沾 沾自喜”。潘毅：精神圈地。解决话语权问题也 是解决权益问题。参与国家规则的制定，有主体 性。要有自己的山头。怎样才能有自己的文化： 要自己建设。文艺来自生活，谁有生活，是打工 者。有这么多的生活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文化阵地。 1.吸纳知识分子，团结可以团结的人； 2.利用主流文化。 3.发展新的伙伴，形成新的联盟； 4.设奖项。最后一点，先干起来。（基本保留， 但不要1927年以及毛时代的工农文化是最好的时 代等）。 一一. 王德志关于“农民工”的想法：这个充 满歧视的词语，这仝边缘我的名星這个强调等 级的时代产物，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我们不 喜欢你就别叫了，也许你要说了，我们不叫了你 们会好到哪里去？我再告诉你，这是我们对尊严、 平等最起码的诉求，非要我跟你玩暴力你才能改 变吗？ ” 黄晓勇： 可以忘， 就不用， 王德志： 去争，应该争。 黄晓勇：“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喜欢这个 词”。 卜卫评论：在劳动文化论坛中，听了郝志喜、王 德志等人关于“农民工”、“新工人”、“弱势 群体”、“底层”等词汇的反省和批判，我突然 有了一个想法，并在论坛中提出，即以工友之家 为主体，发展一个里必迥虬。 重要理由：文化是最语言裏赢J来的。命名是 一种权力，对文化和社会会发生深刻的影响。 理论背景：巴西批判教育学学者和实践家佛雷罗 (Freire)指出，说出一个真正的词，就意味着改 造世界(2007, P. 87) o但说出真实的词不是少数 几个人的特权，而是人人都享有的权利。“对话 不会在想要命名世界的人与不想要这种命名的人 之间发生，即不可能发生在否认他人具有说出他 们的词的权利的人和说话权利被否认了的人之间 展开。那些被否认了说出他们的词这一基本权利 的人，必须首先重新获得这种权利"(Freire, 2007, p. 88-89)。 目的和意义：鼓励工友反省强加给他们身上的命 名及其文化，并创造新的命名及其文化；将这种 反省、批判和创造传播给社会，以促进文化改造。 (标签：创造先进文化)。 孙恒发言：孙恒和他的同事都曾被邀请参加过主 流媒体的节目或在有关农民工的研讨会发言。他 说：“我们很傻。这种会议对我来说，最大的收 获是吃自助餐，最大的伤害是上当受骗。就像有 人山珍海味吃烦了，需要添一些新菜，我们就是 那个新菜。我们的意见不受重视。所以，我们需 要自己的舞台。”什么是文化？孙恒提岀，要打 破对文化的迷信，文化不是高高在上的东西。他 说，我们团体一直讨论，文化到底是什么东西？ 文化就是我们的生活，是在生活中体会到的、感 受到的东西。有一天你的手指因为工伤掉了，你 表达出你的疼痛，这就是文化。我们团结得像兄 弟姐妹一样，这也是文化。现在听不到劳工者的 歌声，真的是我们没有自己的文化吗？不是，我 们在生活，也在累积着我们的文化，但我们的文 化一直不能呈现出来，因为没有我们呈现的方式， 没有我们的舞台，没有呈现的空间。文化需要载 体，比如歌曲或电影等，任何一种文化，没有载 体就没有持续性。现在我们有了乐队，有了DV, 有了网络，有了博物馆，记载我们文化的载体越 58 来越多。我们可以团结起来记录和发展我们的文 化。孙恒回顾说，一开始，我去建筑工地演出前, 我猜想，他们那么累，哪有精力和精神去听你唱 歌，但事实完全颠覆了我的想法。那天演出，现 场的气氛非常热烈，唱跑调的歌一样开心。底层 老百姓越艰苦，也越需要精神文化。但脱离底层 劳动者的主流文化不会让我们感到自信和有力量, 反而会越来越自卑。“不建立自己的文化，我们 永远会自卑”。 孙恒：第一，劳动文化一定是以人为本的，是来 自我们劳动生活的文化；第二，劳动文化能帮助 我们反思我们的社会，具有批判的功能；第三， 劳动文化能帮助我们建立做人的感觉。但劳动文 化一定是靠我们自己来创造。因为别人不能代替 你体验你的生活，就像“我是谁不需要你来告诉 我” 一样。我们要通过自己讲述、自己拍摄、自 己唱歌来发展自己的文化，来建立自己文化的主 体性。 房菲提问：为什么办工作坊，打工诗与其他诗歌 有什么不同？ 廖伟棠：与香港乐施会合作，通过工作坊凝聚一 些人，这个目标已经达到，技巧永远不是诗歌最 重要的东西。打工诗人与一般诗人有什么不一样？ 打工诗人就是其中一种，如果说有什么区分，那 就是过早地历练了生活的磨难。对诗歌专场的评 价：如果知识分子的诗歌，现场观众有可能没有 那么多提问了。 王德志：在1927年，毛泽东说过中国历来只有地 主文化，农民没有文化。其实现在也是这样，不 同的是现在中国整个社会结构、生产方式等各个 方面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已经开始城市化、工业 化。地主文化成了资本文化、市场文化。没有自 己文化的农民也分出了工人、新工人，在政治角 色上还是农民的新工人，也就是我们打工群体。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现在的工人、农民、打工群 体要比过去有文化的多了，当然这个特点也很容 易被资本利用。 这些年也涌现出了很多关于底层的文化和出 色的底层文化代表人物。但这些人物是很多，但 很快就精英化、主流化了。被收买或缴械投降了， 之所以被主流化，被收买除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强 势作用以外，那就是底层文艺、打工文艺没有自 己的一块阵地。这让当事人感觉到很孤独，没有 根性。没有一个让他可以依靠、成长的环境。 打工群体就是弱势群体，在资源、信息、权 利上的弱势群体，怎么才能够让弱势与强势趋于 平衡哪？涉及到主客观的原因很多，但是有一个 原因是必须具备的。那就是打工者本身要争取， 要有争取的意识，争取的手段，能力、条件。现 在打工群体是处于失语的状态，精神文化是被主 流的意识形态所左右的。这种被动可以说是马克 思的异化或者潘毅老师最近提的精神圈地差不多 少。只有少部分刚刚启蒙，小荷才露尖尖角，必 然趋势肯定是碧波万顷。前途光明道路曲折。 解决文化问题的目的是为了解决话语权问题, 解决话语权问题是为了解决我们的权益问题，社 会角色问题。 内容：工人的权益、教育、文化我们工友之家都 在尝试。文艺是我们最擅长的，做的相对来讲也 是小有成绩的。所以通过文艺来建立我们的文化，会责任感的知识分子，参与我们的工作，他们有 建设我们的话语阵地。是我们的手段之一。 咱们就从文艺谈起 解放以后，就是毛时代那时候的文艺可以说 是工农文艺为主导的阶段，虽然内容形式不是很 丰富，但毕竟是基层，最底层的文艺最辉煌的时 候，也许可以说是从古至今工农文艺最为辉煌的 时候，当然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也就是无产阶 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制度前提下所产生的，与政治 制度有关，为当时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服务。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是市场经济，资本挂帅， 什么都得以货币为结算单位，就是亲情友情爱情 都是这样。更别说文艺了，现在主流的文艺就是 一种商品，一种软商品，物质，它的定位既然是 商品了就要进入市场，进入市场就要服从市场的 游戏规则，为有购买力的人民群众服务，没有市 场就通过各种手段创造开拓市场，但是现在的有 购买力的人民群众是少数人，也就是主流文艺是 为这些少数人服务的，文艺的内容也是符合他们 的价值观。那么这些没有购买力的大多数怎么办？是为有钱人服务，为少数人服务。那些吃不饱饭 也只能是通过电视，报纸，网络，盗版等渠道消 费不属于他们，跟他们没有关系的东西。 所以说打工文艺，或者说平民文艺一定要有 自己的山头，自己的一块阵地，目前来看想把主 流文艺的山头取而代之不可能，需要一个历史过 程，也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否则你就会陷入形 而上。我们最起码虚拟的山头先要有，因为现在 不可能有一个很具体的，活灵活现的山头存在， 现在我们必须要设定一个我们的文艺方面的目标。 有了目标我们就可以采取不同的手法去实现目标。 这个阶段目标就是我们的话语权阵地。 怎么才能有自己的文化，指望别人给我们创 立是死路一条，我们自己弄，自己修建我们的文 化大厦。都说文艺来自生活，谁最有生活，谁有 我们打工群体有生活，酸甜苦辣咸，除了甜，谁 也比不过我们，我们有这么丰富的生活，为什么 就不能有我们的文化阵地。说不过去，反过来说, 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没有文化阵地？ 面对这种局面，我们要思考，从历史来看我 们的位置在哪？我们作为打工群体的一部分能做 什么？从哪做起？怎么做？这都是我们要解决的 问题。 1、吸纳积极的知识分子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要 团结我们可以团结的人，尤其是知识分子，有社 专业的知识，有丰富的资源。 2、利用主流文化 利用主流文化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手段，因势 利导，不能完全排斥。用他们的形式，现在的山 寨文化就是满足没钱人的一种克隆技术，积极拥 护。比如把流行歌曲改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 被大家传唱的歌曲，把这些歌曲改成与我们生活 状况，我们的权益状况相关的词语。工人非常愿 意接受的。去年我们团里的段玉姑娘唱的“月亮 之上”就非常好，现在的主流歌曲也确实太过分 “冲动的惩罚”与“那一夜”，都是主打下三路 这两首歌的旋律都是我非常喜欢听的，如果歌词 换一下，学学黄家驹他们，主题换成歌颂母亲和 倡导世界和平多好。搞色情。这些歌没有不带爱. 情、恨、之类字眼的，可谓无爱无色不成歌。这 些家伙唱歌的时候，闭着眼睛，晃着脑袋，扭曲 着面部，好像明天就要为伟大的爱情而死。其实 他们小命可不短。他们钱多呀！所以现在的文艺 看不了病，上不了学，住不上房的众生则是被动 的消费着文明人制造的垃圾。被垃圾的歌曲感动 的流着眼泪而忘了愤怒，忘了自己。所以我们要 有自己的文艺。 加紧联系，团结现有成员，发展新的骨干， 形成横向纵向联合扩大阵地，坚固阵地，等有钱 啦，我们也评，打工文化领域的矛盾奖，百花奖 这奖那奖我们同样有。 59 倾听“劳动文化论坛” 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教授卜卫 2009年1月1日至3日，北京劳工NGO”工友之 家”发起并主办了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来自 武汉、深圳、广州、重庆、香港、北京等地的劳 工NG0代表和打工诗人、歌手等匆匆赶到北京朝阳 区金盏乡皮村的新工人剧场，一起庆祝劳工者共 同的节日。 新工人剧场我已来过多次，它是T友、村民 和大学生志愿者在两个月期间亲手所建，为的是 “自己搭台，自己唱戏”，劳动者能在属于自己 的舞台匕唱自己真正想唱的歌。当新年我们再聚 集在这里的的时候，虽然天寒地冻，但剧场里热 情的歌声，使人忘记了寒冷。艺术节设计的每一 个环节都让我感到惊喜，其中更没想到的是艺术 节在民谣专场、诗歌专场、独MDV专场之外，还 在1月3日设立了一天的“劳动文化论坛”，打工 .者不仅要在自己的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声音，还要 向社会说出发声的合理性。 所以，我就坐在那里，与40多个听众一起， 倾听并记录劳「.者的声音。 第一场论坛四位发言人全都是打工诗人。 第一发言人是全桂荣，原来是深圳劳工组织 “小小草”的一名义工，现在在北京“工友之家” 工作，我们都叫他小全。小全说明，打工文学可 以作为•种利器，反映我们的生活、看法和抗争。 “知识分子可能躲在高楼大厦写文学”，他们不 关心底层社会，因此不能代表我们发出我们的声 音。“我们的文学可能是粗糙的，但是是我们自 己的”。小全总结了打工文学的历史使命，第一， 打工群体正在遭受不公和歧视，我们应该将其反 映出来，并指出这不是我们的错；第：，强调劳 动价值，强调劳动也是一种技术或专业，也需要 60 知识，比如铺砖的技术及其知识等，这种技术、 专业和知识应当得到尊重。 我觉得小全的观点非常重要。因为如果没有 人将底层的经验和看法表达出来，它就不存在， 也不可能被肯定，更不可能成为正面的经验和知 识。由谁来定义什么是知识是一个重要议题。通 常是城市知识分子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定义什么是 知识，比如小学课本里的《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写道，司马光跑过“假山”，“假山”就是城市 人的经验，而不是农村孩子的经验，可能老师就 会说农村孩子笨，连假山都不知道。打丄青年艺 术团团长孙恒评论说，强调劳动价值，是因为大 量的劳动被排斥在主流体系之外，比如体力劳动 似乎没有价值，家庭妇女带孩子也是劳动，但不 被计算在内。现在一个人有没有价值，就看你挣 多少钱。我想社会当然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但不 应该用T种标准来衡量劳动的价值。 小全的发言还引起了有关性别问题的讨论。 小全提到有关书写妓女的文学，认为应该看到妓 女现象产生的背后的社会原因，而不是责备妓女。 香港诗人廖伟棠也评论说，打工文化应该冇性别 意识，要避开习惯性的思维。比如，在昨天的诗 歌专场，我们只顾夸一位年轻的女诗人漂亮，但 忽略了她的诗歌。一位听众发言时指出，所有诗 人只有两位被点评个性，而这两位都是女性，■ 位因为“贤惠”，另一位因为“年轻漂亮”，但 我们就不会对男诗人作这样的评论，我们会更注 意他们的诗歌本身，这是不公平的。 第二发言人是小全的同事杨卫东。他说写诗 就是一个“如果自己感到很冷，或有痛处，就应 该把它说出来”的过程。写诗最好要尊重自己的 感受，要面对自己的问题，即使有困难也不退缩。 稍后发言的打匸诗人郝志喜说，有时我们不愿意 看到或面对乞丐，为什么？是因为我们不敢面对 自己，我们应该面对这些问题，勇敢地将这种 “不敢面对的东西”写出来。卫东说明，不是他 不赞成提高作诗的技巧或理论，而是认为首先是 要面对自己的问题，有了自己的感受，才能有诗 歌。同心实验小学校长沈金花非常赞成他的观点, 她说：“用心去体验生活，去尊重自己内心的感 受，诗歌才会有生命力，同时，也越来越接近找 到真正的自己”。，来自香港噪音合作社的比利 则建议，如果能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再去看其他 群体的生活，则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工人不 仅要关注自己的生活，也要关注社会和整个世界, “通过关注别人会更了解自己”。他介绍了香港 社会运动中音乐的作用，使在场的人受到诸多启 发。香港诗人廖伟棠评论说，“我的性格与卫东 特别像，心里的愤怒一定要用诗写出来”。“写 作不可能带来一种实质性的改变，但写作本身就 是一种对社会的反抗。如果有写作的能力和欲望, 这本身也是•种对抗的能力”。他同意比利的看 法，说：“对别的群体的关注，也是树立自己价 值的过程，更容易找到自己的立场和身份”。 第三位发言人郝志喜和第四位发言人许强则 将大家带入了关于“反抗主流”的争论。郝志喜 首先质疑，“农民工”、“弱势群体”、“底层” 等词汇是谁喊出来的。他认为是“有文化的人” 强加给我们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另外， 有时主流文化给我们带来一种幻像，却不能使我 们面对自己的问题，结果就失去了自己，使我们 这个群体没为自信，所以我们要发展自己的文化。 在我看来，郝志喜的发言非常有挑战性，因为命 名本身就是一种权力。它使我想起了“妇孺皆知”、 “婆婆妈妈”这样歧视女性的词汇，所以我建议 是否可以学习社会性别平等倡导的经验，发展新 工人文化词典的项目，以反省文化中不平等的问 题。比如，让“农民工”“融入城市”，是什么 意思？为什么只是一个单向的过程，而不是两种 文化相互学习的过程？ 在他之后，打工诗人许强冋顾了打工诗歌发 展的历程：2001年夏天，他与四位四川籍打工诗 人自费创办了全国第一份打工诗歌报《打工诗人》, 至今，不仅有报纸，也有打口寺歌网页、博客， 出版了约100多部i寺集。他们每天会收到30多封读 者来信。他说，“我们不能左右历史，但我们有 权记载”，打工者正在“用漂泊的青春书写历史， 用诗歌进行抗争”。他的希望是，“通过诗歌占 领主流的话语权”，“形成我们自己的主流”。 一些听众就此发表了不同的意见，有的说，我们 可以在主流的舞台上发声，但要小心不要被“主 流”给主流化了；有的说，我们不要落入主流文 化价值观的套路，比如，我们不能用主流的《诗 刊》对我们的转载和肯定来证明我们的成功。比 如，说“最高的文学刊物”，“最高”是谁的标 准？ 主流认可的最高标准是不是我们的标准？孙恒最 后提醒大家共同思考这一问题：我们要不要成为 主流？要成为怎样的主流？以及怎样成为主流？ 第二场劳动文化论坛的发言者除了香港噪音 合作社的比利，全部是北京打工青年艺术团的成 员，包括歌手、歌曲创作者、独立DV导演、剧作 家，几乎所有人都身兼数职。比如许多，他是打 工歌曲的词曲创作者，也是歌手和吉它手；也是 剧作家，同时还是戏剧演员；不仅如此，他还写 诗；不仅如此，他还是中国第一个打工文化博物 馆馆长。许多在发言中回顾了自己的经历。当初 离家到城市，几乎是一个摇滚青年,，从一个中立 者或旁观者的身份来看社会，但段有真正进入这 个社会。后来在街头卖唱、.做过流动儿童学校的 音乐教师、发过小广告等，现在则认同自己的身 份是个“劳动者”。他觉得这种认同使自已有了 很大的变化。旁观者的身份带给他的是愤怒和迷 茫。认同“劳动者”之后，他的表达“有了根基， 有了力量，有了向上.的感觉”。他认为，打工艺 术，首先要表达，要讲自己的生活，其次才是如 何表达或如何更好的表达，不能像“精英”那样 使“表达技巧成了表达内容”。但什么是更好的 表达，要警惕主流的审美标准。许多提出，“我 们的表达应该更民间，从民间中吸取养分”。谈 到这次文化艺术节，他充满信心地说，“这次是 自己搭台自己唱戏。以往我们没有自己的平台， 只好在主流舞台上客串些角色。现在我们有了 自己的舞台，不需要通过向主流文化妥协就可以 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由于许多是戏剧“我们 的世界，我们的梦想”的剧作者和导演兼演员， 所以大家都希望他谈谈这部戏。他解释说，这部 戏用的都是工友们真实的故事，比如工友在劳动 局如何讨要工资，工友为奥运会歌曲征集投稿是 为了在奥运期间能留在北京等，当然更重要的是， 也融入了自己成长的体验。现在到处都在纪念改 61 ■ — ■ ■ 皮村“新工人”话牛愿 63 b 王姗思邹圣兰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革开放30周年，但这部戏剧则从打工者的视角来 看这流动的30年，并回顾「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至今天的流动的历史。戏剧中有一句台词给观众 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就是，“我们的文化，来 自我们漂泊的生活，来自我们的血和汗！它带给 我们直面现实寻找希望的力量！没有我们的文化， 就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我们的历史，就没有我 们的将来。”许多说，这其实是我们打工文化博 物馆的口号。打工文化是什么？正如他在戏剧里 所说的，“我们的文化，它像一把刀子，割破那 些让人麻醉自卑的幻觉，时代已经变化，现实依 旧残酷，我们必须自己做出准确的分析和表达。 比如王德志，他来自内蒙，小学毕业后就在 家种地，十七、八岁就到北京打工。王德志会说 Rap,是新工人剧团的成员，也会做DV,是独立影 片《命题人生》的导演和主要演员。他的发言题 目是“打工文艺与话语权阵地”。他说要建立新 工人文化的主体性，就需要一块阵地，或者是一 个“山头”。如果别人给你一块阵地，你可能很 快就被主流化了。打匚群体在信息和权力方血是 弱势，因此主体性很重要。不能因为主流杂志转 载了我们的诗歌就沾沾自喜，其实不过发表了儿 首小诗，还没有解决我们的话语权问题，解决我 们的社会角色问题。我们要通过文艺来建立工人 阶级的文化。我们应该看到，丄■些主流文艺就是 一种商品，服务于具有u定购买力的人群，没有 购买力的人只能通过网络、报纸和盗版来享有文 化产品。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山头”。我们也 不能指望别人，只能自己创造。文艺来自生活， 我们有生活，但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文化，为什么 没有自己的文化阵地？我们要思考这样的问题， 从历史来看，我们的位置在哪？我们要做什么？ 以及怎么做？王德志提岀了四个发展工人阶级文 化的建议：第一，吸收知识分子，团结我们可以 团结的人；第二；利用主流文化，因势利导。他 提出了T个如何利用流行歌曲例子，即利用“月 亮之上”的旋律重新填词，结果这首歌曲在打工 社区非常流行。第三，团结现在的骨干，发展阵 地和新的人，设立自己的茅盾文学奖。要为打工 的人提供渠道，“只要能混入我们的阵地，就是 有水平”，因为我们建立了新的评价标准。最后 一点，王德志解释说，没有所谓的“成熟的时机”。 我们已经出版了.三张专辑，建立了打口専物馆， 现在有了打工艺术节，我们没有理由再等了， “先干起来再说”！ 62 比如孙恒，他是打工青年艺术团团长，会作词作 曲，会演唱和表演，他也是独立影片《顺利进城》 的导演。在艺术节前夕，孙恒曾写了 ■首序，主 要表达有了自己的舞台新工人剧场的欣喜。孙恒 和他的同事都曾被邀请参加过主流媒体的节目或 在有关农民工的研讨会发言。他说：“我们很傻。 这种会议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吃自助餐，最 大的伤害是上当受骗。就像有人山珍海味吃烦了， 需要添一些新菜，我们就是那个新菜。我们的意 见不受重视。所以，我们需要自己的舞台。”什 么是文化？孙恒提出，要打破对文化的迷信，文 化不是高高在上的东西。他说，我们团体一直讨 论，文化到底是什么东西？文化就是我们的生灣， 是在生活中体会到的、感受到的东西。有一天你 的手指因为工伤掉了，你表达出你的疼痛，这就 是文化。我们团结得像兄弟姐妹一样，这也是文 化。现在听不到劳动者的歌声，真的是我们没有 自己的文化吗？不是，我们在生活，也在累积着 我们的文化，但我们的文化一直不能呈现出来， 因为没有我们呈现的方式，没有我们的舞台，没 有呈现的空间。文化需要载体，比如歌曲或电影 等，任何一种文化，没冇载体就没有持续性。现 在我们有了乐队，有了DV,冇了网络，有了博物 馆，记载我们文化的载体越来越多。我们可以团 结起来记录和发展我们的文化。孙恒回顾说，一 开始，我去建筑工地演出前，我猜想，他们那么 累，哪有精力和精神去听你唱歌，但事实完全颠 覆了我的想法。那天演出，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 唱跑调的歌一样开心。底层老百姓越艰苦，也越 需要精神文化。但脱离底层劳动者的主流文化不 会让我们感到自信和有力量，反而会越来越自卑。 “不建立自己的文化，我们永远会自卑”。 . 孙恒集中讨论了 “劳动文化”。他说，劳动 文化"定是以人为本的，是来自我们劳动生活的 文化；第二，劳动文化能帮助我们反思我们的社 会，具有批判的功能；第三，劳动文化能帮助我 们建立做人的感觉。但劳动文化一定是靠我们自 己来创造。因为别人不能代替你体验你的生活， 就像“我是谁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一样。我们要 通过自己讲述、自己拍摄、自己唱歌来发展自己 的文化，来建立自己文化的主体性。 我发现“劳动文化论坛”有几个关键词，一 是“资本”及其对资本控制的文化的批判，二是 “主流”及其对主流文化的分析，三是“文化主 体性”。我认为，如果王德志已经代表“工友之 家”表明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知识分子”， 就已经体现了这种主体性。我和我的研究生从来 都是从书本中学习文化，现在我们正在从打工者 的诗歌、戏剧、独立DV、民谣以及他们的文化论 坛中的学习文化，这是一种与“融入城市”相反 的“融入”，但这种“融入”可以使我们看到更 多的平等和对劳动的尊重，看到自下而上地“和 谐社会”的建设。我想，这也是我们社会进步的 希望所在。 “我们不喜欢‘农民工’这个称谓，这是时 代的过渡性词语，我们更喜欢叫‘新工人'。” 一见到孙恒，他就这么说。 皮村是北京东五环外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周 围有一些工厂，很多外地的打工者聚集在这里， 本地人口只有1400人，外地人口却有上万。孙恒 就是这上万人口中的一个。 临近过年，很多工友都回家过年了，皮村显 得比较冷清。“不好统计有多少人留下来过年， 有的人买到车票随时就走了。”孙恒说。不过留 下来的工友们也不会寂寞，皮村的文化生活很丰 富。“工友之家”、“打工青年艺术团”、“打 工文化艺术博物馆”构成了皮村的文化圈子。 建在社区活动中心的博物馆、电影院和新工 人剧场，都是工友们自己搭建的，虽然简陋，却 是工友们乃至整个村子的文化生活中心。各式各 样的暂住证，博物馆真实地记录了工友们30年的 打工历史，“这就是我们真实的历史，如果不记 载下来，很容易被人遗忘。” 毗邻的小房子，就是“新工人剧场”，剧场 的整体建筑是一个球形支架，是一个日本剧团演 出后留下来的，内部的地毯、座椅都是工友们用 回收的物品改造的。元旦假期3天，全国各地的 打工艺术团带着他们的节目来到这里参加演出、 联欢。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张越也来观看他们的 新工人的文化和价值（节选） 文/芦丽琴 改革开放三十年，我们需要的更多的是对平 等和劳动的尊重以及普通人的自身主体性的认同, 这也是新工人文化价值精要所在。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生活在城市的最边缘， 他们起早贪黑辛苦劳作还要担心老板不发工钱， 他们建设城市却还要被城市所鄙视，大众称他们 为“农民工”或“民工”。命名是一种权力， 在公民性日渐觉醒的今天，他们更愿意把自己称 为“新工人”或“工友”，他们主张建立和发展 属于自己的文化，掌握自身的话语权，使自己更 加自信、从容。 节目，年后还要在这里做一期节目，崔永元是他 们的顾问。还有很多大学生为他们捐赠物品，当 志愿者。 孙恒说过年不回河南老家了，除夕的时候组 织不回家的工友联欢，然后还可以串串门，找老 乡聊聊。出门在外，老乡最亲，但在这个村子， 可以看出“天下工友是一家”。 在皮村开浴室的赵姐，和老公来到皮村近3年 了，浴室是他们的“夫妻店”。她笑呵呵地说： “开浴室，挣不到大钱，不过一家人吃饭足够了。” 浴室也很简单，没有什么装修，社区发给他们的 挂历和年画贴在墙上，很有过年的气氛，她的两 个小孩抢着小牛卡片玩。赵姐过年也不回老家了， 打算自己做一桌菜和家人热闹热闹，希望年后经 济形势好转，让她的浴室有更好的收益。 高姐是本地人，负责社区工作，她说工友朋 友和本地人相处得很融洽，.村子的小店都是他们 开的，他们已经融入了皮村。工友们组织的活动， 本地人也常去参加，社区中心常有人打乒乓球、 到了晚上有很多人跳舞，电影院也经常有免费的 电影，场场都是爆满的。 孙恒说，2003年以后，工友们的生活好了很 多，国家也越来越重视这个群体了，他希望像他 一样的''新工人”得到更多的社会尊重与认可。 打工文化艺术节：创造属于自己的舞台 作者：刘远 “今年元旦怎么过？来皮村过一个有意思的 新年吧！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欢迎你！” 一封 署名为孙恒的邮件,引起了记者的注意，打工者 的文化艺术节可是个新鲜事。再看看活动形式， 音乐、电影、戏剧、诗歌、展览、论坛、赶集、 联欢一应俱全，记者不禁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 热闹壮观的场面。带着些许好奇和兴奋，记者在 元月一号驱车来到了位于北京市朝阳区金盏乡的 皮村。 舞台虽简陋表演却动人 到达皮村时记者有些迷惑，怀疑自己是不是 走错了地方。没有想象中的锣鼓喧天，也没有代 表喜庆的红灯笼。找到了方知，文化艺术节举办 的场地只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院里有些村 民和志愿者支起了一些木板，在木板上放着零零 散散的商品。场地的尽头，坐落着这次活动的主 场馆爾工人剧场氏个有点像濃古包由建筑物。 要说这剧场最大的特点，就是屋里比屋外还冷。 剧场里没有任何取暖的设备，又见不到阳光，感 觉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些。 失望之余，不禁想见一见这个用两幅精美的 海报把记者“骗来”的孙恒。 随着文化艺术节的幵始，记者发现自己逐渐 被精彩的节目所吸引。舞台虽然简陋，但演员们 的本色演出由于十分真实还是很富有感染力。话 剧《生活在挣扎》，讲的是城市家政行业的故事。 一位在望京做家政服务的大姐告诉记者，城市家 政的工作环境特殊，她们的生活状况和内心世界 往往不为外人所知。她们希望通过《生活在挣扎》 来表达城市家政工的困惑和心声。 煎饼和诗你能想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在这个新工人剧场的舞台上，就把两者紧紧地连 在了一起。一位姓徐的大姐，靠摆煎饼摊养家。 她很喜欢写诗，而且诗歌中结合了摊煎饼的经历， 写得很生动，让人有时会心一笑，有时会有些心 酸。 影片《顺利进城》也是这次打工文化艺术节 的重头戏之一，这可是孙恒他们自编、自导、自 拍、自演的。故事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说的 是一个叫顺利的河南青年，进城打工遭遇的艰辛 与困惑。这部影片的难得之处，是在于站在打工 群体的立场和视角来反映他们真实的生活。 之后的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这次活动的总资 金只有6万元，是从香港乐施会那里筹到的。由于 资金紧张，剧场的建设全部是废物利用，只有灯 光设备是买的。负责打灯光的人也是工友“客串” 的，所以演出中经常出现灯光打早或打晚的现象。 当天演出结束后，艰苦的演岀条件和演员们饱含 真情实感的演岀，让记者莫名的感动。究竟是什 么动力驱使着孙恒和他的工友们在这么困难的条 件下，举办了如此精彩的演出？这个疑问让记者 下决心找孙恒问个究竟。 一直在行走一直在追寻。 几经周折，记者终于抓到了那个把自己“骗 来”的孙恒。提到打工文化、打工艺术，这个来 自河南的小伙子打开了话匣子。他告诉记者，他 原本是开封一家中学的音乐老师，1998年他带着 一把吉出走了，原因是他受不了每天重复的没意 义生活：“周围的人都会有一种价值观，就是衡 量一个人成不成功、有没有用的标准就是你能不 能挣钱。但我觉得人不能用钱来衡量，人应该还 有很多其他的追求，应该争取一种新的生活。但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具体要什么，我只知道那里 很压抑，想逃离。” 和很多受到大城市诱惑的打工者一样，孙恒 来到了北京。但是他感到茫然和孤单，因为这个 城市不属于自己。生存的压力迅速把生活残酷的 一面抛在他面前，为了吃饭住宿，他做了搬运工、 推销员，在酒吧卖唱，在街头做流浪歌手。 从衣食无忧的音乐老师到必须干沉重体力活 的务工者，孙恒的心理落差是巨大的。出身贫寒 的他并不怕吃苦，他苦闷的是为何生活如此辛酸， 有意义的人生在哪里。 于是孙恒离开北京，一边打短工、卖唱，一 边漂流。大半年里，他接触到生活在底层的大量 务工者，从建筑工人到保安、保洁、保姆，乃至 做生意的小商贩等，他们各种各样酸甜苦辣的生 活，让孙恒看到了世界真实的另一面。而在这之 前，他对于世界的了解大多来源于书本和媒体。 这些小人物的真实生活，不知不觉间丰富了孙恒 的人生。他们的故事，开始一个个变成他的音乐 和歌曲。 2001年冬天，孙恒去天津科技大学看一个朋 友。”学校的学生社团募捐了一些书和衣服，准 备到工地送给民工。正好我在那儿，就跟他们一 块去了。到了工棚，我给工友们唱歌。没想到， 那次唱歌的感觉，跟我从前完全不一样。” 孙恒唱的是自己创作的民谣歌曲《一个人的 遭遇》。讲的是他朋友小吴的亲身经历。“歌词 基本上是他原话，我只不过用音乐表达出来。我 身边有很多像他这样打工的朋友，我的很多歌， 就来源于他们。” 工棚很简陋，挂着晾晒的内衣裤，来了很多 工友，他们仍穿着干活的脏衣服，挤在板床上或 站在地上听孙恒唱歌，他们的掌声、笑声那么真 诚、质朴。按孙恒的话说，给他们唱歌跟以前在 大学里、酒吧里唱完全不同，就好像在跟他的兄 弟姐妹聊天，像心灵对话。 这次经历对孙恒启发特别大，这里，才是他 唱歌的地方！原来唱歌不仅仅是娱乐消遣，还可 以服务别人、在精神上鼓舞别人，可以传递更多 的信息，起到宣传的作用。我们的文艺，为什么 不能直接面对最底层的劳动者？孙恒这样问自己。 为劳动者而歌为打工者而呼在这种演出中孙 恒认识了一些同样爱好音乐的朋友，他们组织起 来成立了一个打工青年演出队，利用业余时间进 行排练和创作，专门为打工者提供义务演出。 2002年，香港的一家慈善机构资助了打工青年艺 术团，艺术团陆续添置了电子琴、架子鼓等乐器。 有了固定的活动场所后，他们和明圆打工子弟学 校、属地肖家河街道居委会，三方共建成立了 “农友之家”，现有300多个注册会员，二三十 个骨干，3名固定工作人员。 为更好的宣传打工文化，2008年孙恒在社会 爱心人士的支持下建立起了中国第一家打工文化 艺术博物馆。孙恒觉得没有打工者的文化就没有 打工者的历史，没有打工者的历史就没有打工者 的将来。这也正是他们创办这个博物馆的目的记 录打工群体的历史变迁，倡导劳动价值的尊重认 可。 三天的文化艺术节结束了。由孙恒和他的工 友们对文化艺术的挚爱，记者联想到亿万打工者 对于精神文化的强烈渴求。其实，许多打工者追 寻文化艺术的轨迹和孙恒是相似的，但他们却没 有孙恒的那份幸运。孙恒现在虽然挣钱不多，但 起码有稳定的收入。而其他很多人迫于生活压力， 不得不放弃了对文化艺术的追寻。剩下的都是打 工文化艺术的坚定守望者，在守候，在寻找那个 属于自己的“舞台”，就像这次艺术节的主角们， 都是真正的“草根”。在他们之中有建筑工人， 有家政服务人员，有卖水果的，还有摊煎饼的， 人们很长时间以来都把这个群体视为文化艺术的 沙漠。在看到他们为生计四处奔波的时候，往往 忘记了他们也有展现自我，渴望让别人了解他们 艰辛与困惑的诉求。 这次的打工文化艺术节，则充分体现了 “草 根”特有的魅力。这种文化虽然很粗糙，但却那 么真实，那么富有生命力。让人感觉，即使在 “沙漠”中也有不少“生机盎然”的绿洲。 没有太多的观众，打工者在自己搭建的舞台 上自己展现、表达自己，也许这正是真正意义上 的打工者自己的艺术节。 稿件来源：农民日报 责任编辑：蔡薇萍 64 65 主题：劳者歌其事介绍北京皮村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时间：2009年1月18日（周日）晚7点 约两小时 2009元旦，我到北京远郊的皮村，观摩了第 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主办者是北京工友之家文 化发展中心（简称工友之家）。 先读工友之家负责人孙恒对打工者的定义， 今晚我在他的定义下使用这个词：”……什么是 打工？不同人对‘打工'这个词有不同的理解， 我们经常去演出，大老板会说我是打工的；政府 官员也会说，我也是打工的，我们怎么样来认同 ‘打工'？如果大家都认为是打工的，那么我们 何必要提这个‘打工'呢。我们看一下，官方的 解释是什么，官方最常用的是叫农民工，说农民 工是中国经济社会转型期一个特殊的概念，是指 户籍身份还是农民。他强调了一个户籍的身份， 农民的身份，还有承包土地，但是你不种地了， 主要从事非农产业，就是不再在农村干活了，以 工资为主要收入来源的人员。狭义的农民工指跨 地区外出，进城务工人员，广义的农民工既包括 跨地区外出的务工人员，也包括在县城里面从事 二三产业的农业劳动力，这是官方的解释。我们 认为只要是付出自己的体力劳动，或者是脑力劳 动以换取工资或者是劳务报酬为收入的广大各行 各业的劳动者，我们都可以理解为打工。现在我 们要讲的打工30年，打工群体流动的历史，主要 讲改革开放以来，从农村流入城市，主要从事体 力行业为主的，比如说建筑工地的工人，工厂的 工人，煤矿工人，搞运输搬运公司的工人，搞装 修装璜，保安、保洁、家政、保姆、小时工、业 务员、推销员，饭店的服务员，文秘、文员、搞 废品回收的，做小生意、小买卖的，直接参与一 线工作的体力劳动者。这是我今天要讲的，打工 群体的历史，就是强调体力劳动，强调从农村进 入城市，直接从事各行各业的社会工作的工友们, 我们把这个概念澄清以后，这里再讲打工群体流 动的历史……”（引自《新工人》第二期） “打工青年艺术团”开启的路 皮村很偏远，快到通州了。原住民一千，外 来者五千。05年市里拆迁，这些外来打工者从四 环、五环迁来。其中来自河南、河北、四川、山 西的比较多些。 02年五一劳动节，北京有四个外来打工者， 66 主讲：侯晴晖 地点：乐府琴馆，东平路9号三号楼201 都有些文艺特长，自发组成“打工青年艺术团”。 其中孙恒河南人，许多浙江人，吹拉弹唱样样会, 来自内蒙的王德志学过好几年相声。他们的演出 受到关注。年底，有人建议他们成立NG0组织，提 议的人里有李昌平这样的顾问。于是，他们注册 了 “农友之家”，过不久改名为“工友之家”。 03年，香港乐施会开始资助他们。他们在五环外 的社区、工地等项目点巡演；周末还给打工者进 行电脑培训等。05年，他们在皮村开办了同心实 验学校，学生约二百，学费三、四百一学期，按 全国统一教材授课。现在学生有五、六百了。他 们自己做老师，同时，来自北京几所高校的社团 组织志愿者，也常来校做老师、帮忙。05年至今， 来过的志愿者已上百。 同心实验学校 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 新工人剧场 08年1月，在北京市文化局帮助下，他们开办 T “工友影院”。5月1日，他们自己办的“打工 文化艺术博物馆”正式挂牌。他们还有自己的剧 场，叫“新工人剧场”，由来是：07年日本帐篷 剧场导演樱井大造，在皮村搭了个帐篷演出《变 幻痂壳城》后，留下了穹隆形钢木框架；工友之 家完全靠自己劳动对之进行改造，铺上了结实的 红色帆布顶（彩钢瓦），砌了砖墙，安装了两个 门，挂上了金字牌匾。他们还在08年办了份《新 工人》报，有时还针对全国各地推荐来的学员培 训工友骨干。他们还有图书馆、同心书屋，好几 个网站。工友之家专职的有八、九人。平时还举 办社区舞会，也放电影，还开办夜校。总之，他 们那儿也是社区学习中心。 工友之家的运营方式是：除了向乐施会报项 目申请资金外，他们还开了多家“同心互惠公益 店”，卖二手商品。这次艺术节有赶集活动，就 是这种店办的跳蚤市场。学校则自行运转。他们 得到许许多多组织、机构帮助，与基层政府也有 良好合作。 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 元旦三天艺术节。主题“打工三十年流动 的历史”。口号“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 第一天.上午：开幕式，跳蚤市场；下午： 民众戏剧专场演出及讨论交流；晚上：民谣专场 演唱会及讨论交流。 第二天.上午和晚上：影片欣赏及讨论交流; 下午：诗歌专场朗诵会及讨论交流。 第三天.上午和下午：劳动文化论坛；晚上: 闭幕式，演出，联欢会。 电影我看了两部。《顺利进城》。导演孙恒, 40多分钟，他们写的剧情简介："……是打工青 年艺术团自编、自导、自拍、自演的首部电影作 品，故事情节主要来源于一位工友的真实亲身经 历。来自河南的打工青年顺利初到城市打工，遭 遇黑旅馆、黑中介、假手机等一系列上当受骗的 经历，影片站在外面打工者群体的立场和视角来 反映我们进城打工的艰辛与困惑。”《命题人生》 导演王德志，一小时。剧情简介：”现实的世界, 把人分成了若干个阶层，有些人天生富贵，有些 人一辈子生活在底层，底层的人们不仅在物质上 被压迫，在权力、精神上也是不能摆脱困境，就 像命中注定一样，有些人正在默默的挑战一句美 谈的人生……本片根据一位工友的经历加工改编， 以两个在城市打工的底层工人为主线，讲述的是 在城市生存的艰辛，一个理想主义，一个现实主 义，两人都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实际情况 并不是那么容易……” 观众不少是皮村居民，观看时常有笑声，因 为在银幕里见到熟人了演员也是皮村居民。拍摄 地点常是村里某处。《命题人生》投资不到一千。 王德志说：开始不当回事儿，以为很多事情都要 准备好了才可以做，但等片子出来后，自己都觉 得震撼（他对博物馆的建立也是这种感想），于 是知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嘛”！孙恒说：主流 电影让人幻想，不是现实，不谈苦难反而不利于 和谐社会；拍片子是记录我们自己的历史，也可 以做教育片看，比如看了《顺利进城》就不会上 当了。（他们调查过，进城打工的头三个月到半 年里，打工者多少都会被骗。） 民谣演唱会多数是自己写的歌，其中打工青 年艺术团很成熟，出过CD专集，标题有《为劳动 者歌唱》、《天下打工是一家》和《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梦想》，歌曲很真切并且铿锵有力。比如 孙恒的《天下打工是一家》：“你来自四川，我 来自河南，你来自东北，他来自安徽；无论我们 来自何方，都一样的要靠打工为生。你来搞建筑， 我来做家政，你来做小买卖，他来做服务生；无 论我们从事着哪一行啊，只为了求生存走到一起 来！打工的兄弟们手牵着手，打工的旅途中不再 有烦忧；雨打风吹都不怕，天下打工兄弟姐妹们 是一家！” 讲诗歌专场前先介绍香港人廖伟棠，文学杂 志《今天》的诗歌编辑，为打工者举办过诗歌工 作坊，这次来朗诵的诗人大都受过他的指导。他 们的诗多数质朴平实，写自己的生活，很感人， 比方一位山东妇女徐芳写的《煎饼之歌》、《春 天的青草》。这里引一首打工青年周亮的诗《父 亲，我的村庄》：“父亲是一座荒凉的村庄/我从 城市的噩梦醒来/灵魂在连绵起伏的群楼中/跋涉， 从一座楼到另一座楼/寻觅一棵像父亲般孤独的树 犁舞般倔强的父亲/与他的老黄牛一起守着几亩薄 加/巴望着从泥土里翻出一点利息/填补贫瘠的晚年 野草、牛粪、稻花点缀的村庄/皱纹炼成的乡间小 路/门前的池塘枯干成他的眼睛/没有一只青蛙为他 歌唱/整个夏夜，除了那头老黄牛/只剩下年迈的院 子，迎风守望多年的漂泊，早已模糊他的面孔/ 陶醉在城市的海市蜃楼/我的心灵涂满黄连/只是 每次摔碎酒杯后，才懂/城市是别人的/属于我的 是父亲的村庄”。 戏剧共4出。《生活在挣扎》是北京的“姐 妹同行演岀队”演一个家政女工的事。《路》是 深圳“工友心声之漂流剧场”讲各种各样打工者 的小故事，基本上是在控诉，苦大仇深；里面有 一个女工含泪喊“有人说我们无产阶级没什么好 怕的”的口号。《女人，工人》是北京“浸霖民 众戏剧工作组”演出一个打工者从家乡到城里打 工的经过。以上演员全是打工者，大都第一次上 台，有些比较紧张，但很质朴，很真实。最后工 友之家的“新工人剧场”演出了一台很棒的戏：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他们非常老练， 充满自信。编导许多扮演的来子（大米之意）， 讲述围绕他进城打工所遭遇的人和事，呈现他的 思考，喊出他毫不含糊的宣言。戏的形式活泼生 动，对话、独白、集体朗诵、唱歌、肢体、视频、 角色转换、观众互动，等等，都很自然贴切。当 知道这是许多第一次编导的戏，也是他们第一次 演戏时，我的惊讶、钦佩可想而知！（虽然他们 67 作为乐队有很多演出经验。）戏后我向他们感慨: 你们的生活真是厚实啊！我觉得他们往舞台上一 站，就是一个丰满的形象，我想这是他们厚重的 生活给予他们的。 民谣专场中，王德志不满一位歌手的歌词里 有“农民工”这个词而和他发生冲突，比较激烈。 后来孙恒、王德志等陆续做了解释，很多人才明 白是怎么回事：他们认为“农民工”这个词有歧 视性，既非农民也非工人，像二等公民，是强加 的；他们做过调查，很多打工者都有这种感觉， 所以他们要自己来定义，叫新工人。（而那个歌 手早先和他们共事时，他们提醒过他好几次，而 他依然这么唱。）在“劳动文化论坛”上，王德 志表示他很着急很多工友价值观受主流影响；他 首届打工文化艺术节的媒体见闻 万小广 于2009年4月11日 09年元旦第一届打工文化艺术节期间，很多 媒体记者都过去采访。我目睹和亲身经历过的两 次记者采访，让我印象深刻。 一次是某电视台两位电视记者在艺术节前彩 排时的采访。我正在新工人剧场里看彩排时，他 们就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就进来就开始采访孙 恒，问他这个艺术节剧场是怎么盖的，服装道具 等等，然后摄像机上上下下了地“扫” 了几下剧 场，他们就走了，艺术节期间好像也没再来。后 来搜到他们做的报道，果然就把艺术节描述为 “没有华丽服装，表演很质朴很感人的一场打工 者自娱自乐的演出”。艺术节期间那么丰富的演 岀和活动，像《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 想》、民谣演出、劳动文化论坛、DV影像、跳蚤 市场，在他们报道里却变成了一场着装朴素、表 演质朴的感人演出。这种报道让我这个学新闻的 很不可理解。 还有一位国家级大报的记者倒是参加了艺术 节，但转了一圈后还是不知道谁是负责人，简单 采访了几位观众就准备回去写稿（这种报道离真 实有多远，只有天知道）。他碰到我之后，我赶 68 认为主体性即身份认同，“最起码你的称呼你都 不去争的话……”他是极端或者说激进的一个， 认为毛时代是工农文化最好的时代，甚至在讲话 里用上了臭老九这个词。我当然认为有问题。但 是，当我理解了他着急的原因，当我意识到这是 他们要自己定义关乎他们身份的词语，当他们说 “自己搭台自己唱戏”，当他们号召工友们不仅 要拿起DV机还要拿起一切可以拿起的东西表达自 己记录自己的生活，当他们明确说要自己书写他 们的历史时，我在敬佩他们这种自觉性、自主性、 行动力的同时，明白了他们宣布的“要建设打工 者自己的文化”，有着多么深远的意味！ （讲座整理侯晴晖） 紧帮他联系到孙恒他们。 因为他也采访过我，我让他在发稿之前必须 先给我看看。一天之后，我看到了他传来的稿件, 非常震惊，因为里面大多数话根本不是我说的。 不知情的人看了，可能就觉得我是一个小官僚， 比如：“社会在关注农民工欠薪、职业病等问题 的同时，也应关注到他们在精神文化方面的渴望, 使他们能够真正融入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里的“关注精神文化的渴望”、“融入城 市生活”完全是他的想象，这些观点都是我所反 对的。首先，打工者不是被动的“被关注者”， 他们能够创造自己的文化。打工文化艺术节就是 为了 “展现打工文化风貌，倡导劳动价值尊重”， 为什么统统变成了社会“也应关注”的“在精神 文化方面的渴望”？再说“融入城市生活”这个 表述，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城市本位，意味着城市 是高级的，文明的，打工者需要“被改造”后， 才能“融入”其中。从打工艺术节期间的很多作 品中，我看不到这一点，看到的是打工者进城后, 经历了城市的种种野蛮被欺骗殴打、被收容、被 断指、被拖欠工资……到底谁需要“被改造”， 谁“融入”谁的生活？ 这种报道严重曲解了我的原意，跟卜卫老师 商量后我们把他的采访重新修改了一遍，并声明 “最好不要修改，如果要改，请务必再跟我们联 系”。后来他们的正式报道虽然大大删减了我们 的修改稿，但基本按照我们的原意写的。遗憾的 是，我们认为比较关键的地方都没有能登上去， 比如：“政府要让外来务工人员真正实现体面劳 动、体面生活。……城市在文化生活方面，不应 认为无利可图就抛弃外来务工人员。” 这两件事情让我对记者们对打工艺术节的报 道，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我想看看他们到底会 怎厶描述他们眼中的打工文化艺术节。在艺术节 结束之后，我在网上搜集了所有打工文化艺术节 的报道。应该说，北京这边的媒体对艺术节还是 比较关注的，几家主要媒体都刊发了报道。但我 的总体感觉是除了少数媒体，大多数媒体的报道 仍然离真相太远。下面对这些报道稍作介绍和点 评。 《新京报》是一篇图片报道，标题是《打工 三十年流动的历史》，还算抓住了艺术节的宗旨, 只是篇幅太小了； 《北京青年报》分别在艺术节之前（12月29 日）和艺术节期间（1月2日）作了两次报道，前 一篇报道标题是《打工者村自建剧场办晚会》， 比较好地介绍了艺术节的“展现打工文化风貌， 倡导劳动价值尊重”的宗旨、“自己搭台自己唱 戏”发出自己声音的追求，以及艺术节的内容； 后一篇报道的标题是《不化装穿便服演员讲述打 工故事》，看标题就知道有点偏了（和某电视台 一个路数），仔细看才知道两篇报道的记者不是 同一个人； 《北京日报》1月4日刊发了报道，标题是 《首届打工文化艺术节落幕千余工友欢度元旦》， 把报道主题集中于“欢度元旦”，不能说人家不 真实，但还是感觉有点奇怪，因为我们根本就不 是奔“欢度元旦”去的呀！ 而“欢度元旦”这个路数的报道数量最多， 网站上转载的也都是这种类型的报道，比如《京 华时报》1月2日标题为《打工者自办艺术节过新 年》的报道，比如中新社同一天的报道《北京打 工族自办文化节欢庆新年》，比如北京电视台同 一天的报道《释放自我，打工者元旦晚会热闹开 锣》（节目文稿），而《精品购物指南》甚至将 皮村艺术节的信息放在“娱乐周末”版块下 的“元旦特别推荐”条目下。 首届打工文化艺术节碰巧选在元旦举办，有 一点过节的意思，但艺术节期间散发的海报、印 发的宣传册上明明都写着“展现打工文化风貌， 倡导劳动价值尊重”，艺术节各个版块的活动均 围绕“我们的世界”展开，媒体为啥对这些都视 而不见，偏偏报道“我们的节日”呢？我觉得， 这种节日报道与上面的演员服装道具报道在本质 上没有区别，都有意无意地削弱了打工者的声音, 根据自己对文化艺术节和元旦节日的理解来撰写 刊发报道。 为什么会这样？ 我觉得有的是因为媒体版面限制，有的则是 因为记者的工作不深入，而更根本的原因是媒体 价值观和利益造就的系统性偏向。媒体靠广告活, 广告靠商品生产厂家活，商品生产厂家靠有消费 能力的消费者活，所以最终媒体要取悦的是有消 费能力的消费者。短期内，底层打工者大部分都 不是这样的消费者。媒体的报道首先要符合这些 消费者的价值观和利益，才能引起这些他们的兴 趣和购买，才能得到广告商和商品品生产厂家青 睐，媒体才能赚得到钱。 打工者不是媒体服务的人群，媒体关于他们 的新闻自然不能按照他们的价值观和利益来报道。 在处理关于打工者的新闻时，媒体会按照其所服 务人群能够接受的价值观和利益来理解和报道， 所以报道里会惊讶于没有正式服装道具的艺术节, 会一厢情愿地觉得这仅仅是在过元旦……而已。 当然，媒体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以赚钱为目 的的市场化媒体，也有体制内宣传导向的媒体。 不同类型媒体的价值观和利益存在很大区别；另 外，即使是同类媒体，也存在着不同价值观的记 者。所以，我们也能发现了少数媒体较好的报道, 除了上面的《北京青年报》以外，还有《农民日 报》1月10日的报道《打工文化艺术节：创造自 己的舞台》，《南方周末》1月22日刊发的评论 《有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都是非常好的报 道。 怎么应对不同媒体和记者，使其为我所用同 时免受其害，是一个值得仔细研究的题目。但还 是那句老话，打工者要想发岀自己的声音，要想 自己的声音清晰、宏亮而不被有意无意地削弱和 曲解，还是得靠“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69 A ♦投稿须知♦ 1、本刊物是非营利刊物，因此凡采用的稿件均无稿酬，但会在寄样刊时附送一定意义之纪念品； 2、本刊物的面向对象以进城务工的新工人为主，这就要求作品的语言大众化、口语化，内容反 映这一群体的工作、生活，思想倾向于这一群体； 3、本刊物的作品题材不限（如诗歌、散文、剧本、小说、杂文、评论、相声、歌词等等），但 字数限定在二千字以内，诗歌行数限定在一百行以内（优秀的长篇作品可予以考虑，或当期 . 刊行，或以连载的方式）； 4、稿件内容不能违反相关法律法规，不能有损国家、民族大义,不能诬蔑、3曬劳工群体； I 5、在本刊物发表的作品，其言论均只代表作者之立场、观点，与本刊物主办、协苏单位无关； 6、本刊所载之稿件，如其它刊物或媒体等要登载采用，请联系本刊编委或作者，违者本刊保留 法律追究责任； 7、以上说明，最终解释权均归同心工友文学社。 （热切期盼工友们的投稿） 身务最光莫 LABOR IS GLORIOUS